檢察官開口:“你發現了她要捅你之後,你的反應是什麼?”

“我記不清楚了,我就記得大概,我去奪她的刀,她還趁機在我臉上劃了好幾下,然後我也不知道打了她哪裏,她趴在了床上,我看到水果刀掉落在了地板上,就撿了起來,應該是捅了她吧。”

謝申說完,還補充了句:“你們看看整個過程,我是正當防衛吧?是她拿水果刀要威脅我,要殺死我,那時候的我已經有了生命危險,我能不拿起刀嗎?”

檢察官:“你說,當你撿起水果刀的時候,盛晚趴在了床上?”

“對啊。”謝申不假思索。

檢察官的語速也快了起來:“她為什麼趴在床上?”

“我說了我不知道。”謝申的語氣有淡淡的不耐煩。

“是你打了她嗎?”

霍燃長腿交疊,眸色淺淡,聲音淡然,直接道:“反對,公訴人誘導式發問。”

法官:“反對有效。”

檢察官笑了下,她沒有看霍燃,專注地盯著謝申的表情,不放過他每一絲情緒的變化,動了動唇:“那好,被告人,你們當時正在吵架,盛晚卻趴在了床上,你有沒有想過她趴著是在做什麼?”

“沒有想過。”謝申回答得很快,他幾乎不用思考,就立馬回答任何來自公訴人的問題,不去思考有沒有任何的陷阱,也不去考慮他的回答是否前後矛盾,是否有邏輯缺陷。

霍燃慢慢地抬起眼眸,看向了謝申的方向。

他知道謝申馬上就要掉入公訴人預設的問題之中,而他無力去阻止,因為公訴人的提問方式沒有任何問題。

檢察官握緊了下手中的筆:“盛晚是以什麼樣姿態趴著的?”

謝申忽的笑了:“不知道,都過去了這麼多天,我哪裏還記得那麼清楚,而且趴著還能有什麼樣的姿態,就那樣一動不動地趴著啊。”

果然跟霍燃所想的一模一樣。

謝申提到了“一動不動”四個字。

霍燃喉結滾動了下,他眼眸深了幾分,唇角悄無聲息地勾起,有些冰涼的嘲諷,不知道在想什麼。

檢察官眼眸裏閃過了一絲暗光:“盛晚都一動不動了,你已經脫離了危險,你卻還拿水果刀捅她?”

“這有什麼?一動不動,就不能捅她麼?”謝申仍然是毫不在意,他甚至反問檢察官,“還是,你覺得她一動不動了,我再捅她就構不成正當防衛嗎?”他挑了挑眉梢,“你在前線當檢察官有兩年了麼?f省高院就曾有個這樣的案例,最終被判成正當防衛,無罪釋放。當然,你可能會說我們國家不是判例法國家,不用遵循以往判例。那你再看看張昭林教授的觀點,他也認為我這樣的情況屬於正當防衛……”

這一次,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審判長打斷了,審判長臉色緊繃,聲音大了幾分:“被告人,這是我的法庭,請你尊重法庭,檢察官也並不需要犯罪嫌疑人來普法!”

謝申聞言,笑了笑,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在桌麵上輕輕地敲擊著:“行,你的法庭當然由你做主。”

檢察官最後問了他一遍:“也就是說,你確定你是在盛晚一動不動的情況下,再拿水果刀捅了她?那麼你捅的是哪裏?”

“不記得。”謝申仍舊是那一句話,“可能是脖子,右邊?”

“你知道不知道脖子上大動脈很多,很容易失血過多休克死亡?”

“知道。”

檢察官笑了笑,收回看謝申的視線,抬眸看向了法官,說道:“審判長,公訴人對被告人謝申的訊問暫時到此。”

蘇予的胸口淺淺地起伏了下,低下了頭,她抿著唇,恨不得衝上去堵住謝申的嘴。

怎麼會有這樣的被告人?一步一步地主動跳入公訴方設置的陷阱中,一步一步地把自己朝有罪的方向推,先是承認了盛晚一動不動後,他在脫離了危險之後,主動捅人,排除了正當防衛的理由,再承認他知道脖子動脈很多,容易休克死亡,就等於承認了他有傷害(殺人)故意,這樣讓霍燃怎麼辯護?

如果他真的認罪了也就算了,卻偏偏他滿口都是自己無罪,自己是被冤枉的。

還真的是應了那句話,不是壞,就是傻。

蘇予垂著眼,指尖發緊,她真的不明白,謝申到底想怎麼樣?

審判長瞥了眼霍燃:“辯護人是否要對被告人謝申進行發問?”

霍燃放下了手中的筆,抬眸,表情沒有多少變化,他看著謝申,薄唇淡淡,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西裝袖口,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麵,長眉舒展,語氣平靜自在:“暫且不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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