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懸,一個小山穀內,數百名渾身上下隻穿著一條短褲的大漢盤坐在山穀內,每個大漢的身邊都擺放著一柄漆黑的大錘,大漢們一言不發,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山穀四麵環山,山壁陡峭,難以攀爬,邊緣的一條蜿蜒小道,不知通往何處。
穀內寸草不生,地麵凹凸不平,巨石林立,巨石漆黑如墨,底部與地麵之間完全看不出一絲縫隙,仿佛是從地上長出來一般。
“熱度已經足夠了!開砸!”
終於,一名大漢大吼一聲,抓起身邊的錘子,起身向一塊冒著黑煙的巨石砸去。有人開了頭,這些大漢們紛紛起身,抓起錘子向自己早已找好的目標黑石砸去。
這些大漢們每一次都用盡全身力氣去揮舞那柄大錘,而每當那看起來聲勢驚人的大錘敲擊在巨石上的時候,巨石都會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可是巨石卻紋絲不動,甚至連石屑也沒落下一點,這些大漢們往往要全力敲打數十下才能敲掉一塊巴掌大小的碎石塊。
“奶奶的,老子又累又餓,還要弄這些‘墨石’,再這麼砸下去,不是被餓死就是被累死,要不就是被曬成人幹,老子不幹了。”
一個長相凶惡的光頭大漢憤憤說著,就把手中的黑色大錘扔在一邊,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強壯的身軀被毒辣的日光曬的通紅,汗水如雨,不停的往下滴落,模樣狼狽至極。
大漢的舉動並未引起其他人的搭腔,他們依舊沉默著賣力的敲打黑色石頭,對光頭大漢的話恍若未聞。隻有一名皮膚黝黑的壯碩漢子猶豫片刻勸道:“老段快起來吧,弄不到足夠的‘墨石’是會挨餓的,餓了就更砸不動了。”
另一名身材高大一臉絡腮胡須的粗實漢子瞥了老段一眼,手上動作不停,嘴裏說道:“隨他去吧,反正像他這種貨色早晚也是個死,餓死總比被人殺死強。”
“韓老實,你少他娘的在這裏假惺惺,老子就是看不慣你這種慫樣。周胡子,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這麼跟老子說話?老子在這裏幾十年,見過的惡人比你吃過的飯都多,也就老子不想跟你一般見識,不然老子早就掐吧死你了。”
光頭大漢坐在地上,一臉不屑的哼哼著。
壯碩漢子韓老實聽到老段的話,被噎的說不出話,於是再不吭聲,埋頭狠敲墨石,似是在發泄心中的憋屈。
“這會兒又開始胡吹亂侃了,上次你在九室的那個‘凶獸’麵前怎麼不這麼說?帶種的,你就去把他給幹死,那我以後就天天給你敲墨石,把你當親爺爺一樣伺候。”
周胡子可不像韓老實那般怯弱,大聲的回了一句,可是當他說完這句話,山穀中竟一片寂靜,周胡子抬頭,發現眾大漢都用著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周胡子見此狀況,不禁納悶,難道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休息夠了,起來敲石頭咯,不然今天就填不飽肚子嘍。”在這令人壓抑的寂靜中,老段忽然起身哈哈笑道,說完瞪著一雙凶目掃視著眾大漢。而老段在這裏顯然有著一些威望,或者說是凶名,看到他這幅舉動,眾大漢又都低頭悶聲敲起身前的石頭來。
老段走過周胡子身邊,瞥了他一眼,臉上表情不變,小聲說道,“以後在這裏不要再說剛才那種話,你想死我管不著,但是別連累到老子。”
周胡子聞言默默的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凶獸’這個名字代表了什麼,他是五十三室的人,三天前才來到這裏,雖然沒見過那個九室裏的那頭‘凶獸’,可是關於他的傳言卻聽過不少,能在短短十年間坐到九室室主的位置,並且被冠以獸名,即便對方隻是個少年,他的名字也足以讓人心生驚懼。在這種人心難測的地方,自己竟然頭腦發熱的說出那種話,萬一傳到了凶獸的耳朵裏,那等待著自己的下場...想到這裏,周胡子不禁打了個冷戰。
“嘿,老段,你竟然見過那個凶獸?給我說說他長啥樣唄,他真有傳聞中的那麼厲害?”
老段回頭一看,韓老實正一臉好奇的看著他。段橫冷冷瞪了他一眼,“哪這麼多廢話,不該問的別問。”
說完,老段提起黑色石錘,一下一下的敲起身前的巨石。周胡子也不說話,隻是看著韓老實的眼中盡是不屑,隨即低頭跟自己身前兩人多高的巨石戰鬥。
韓老實見兩人不搭理他,嘿嘿笑著撓撓頭,低下頭時,眼中已布滿猙獰。
咚,咚,咚。
忽然,山穀內的小道之上忽然響起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如同戰鼓一般。聽到這陣腳步聲,山穀的內的大漢們都放下了手中的大錘,看著山穀內唯一的出口,臉上不自然的流露出恐懼的表情,而有些大漢卻頭也不抬,繼續敲打墨石,隻是手中的動作卻已經不知不覺的慢了下來。
片刻,道口處就出現了一個雄壯的身影。
超過兩米的身高,一塊塊結實的肌肉堆疊在****的上身,在陽光的照射下如同金銅澆鑄而成一般,充滿了無盡的爆發力。如同蒲扇一般的大手,場中諸人毫不懷疑,這隻手可以像掐小雞一般把自己隨意的捏死。
同樣隻是穿著一條過膝短褲,可是粗壯的小腿如同兩根木樁,比一般人的大腿還要粗,赤著的大腳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沉悶的聲響,來人就如同一座會移動的小山,給人極大的壓迫感。
強橫無匹,凶悍絕倫。這是在場諸人唯一的想法。
來人走的越來越近,此時眾人已經能看清他的相貌,卻與他們想象中的凶橫暴戾大漢形象完全不同。短發淩亂,濃眉大眼,憨厚正直,最讓人驚訝的還是那張臉上的青澀稚嫩,這種凶悍人物,竟然隻是一名少年!?這也太打擊人了…
“嘿,小熊,我就知道是你來了,不過這次怎麼來的這麼早?五天前你不是剛帶走一大塊墨心石麼?你們上次兌換的食物這麼快就吃完了?”老段見到少年的到來,卻是起身主動向對方招呼道。
看著對方比自己還高出一頭的強壯身軀,老段不禁感歎自己真是已經老了。
名為小熊的少年聞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憨聲道:“最近我跟阿鯉吃的有點多…”
老段心中暗道你們兩個何止是吃的有點多,卻言不由衷的哈哈笑道,“畢竟你們還小,吃的多也是應該的。”
“本來這次阿鯉打算過來的,他說悶的慌想出來轉轉,但是走到石柱群那裏,他忽然困了,就讓我來了。”認真的說完這番話,小熊又嘿嘿憨笑起來:“其實我也覺得阿鯉平時那麼累,應該多休息一下,這種事情還是讓我來做就好了。”
老段聞言,想起那名終日無精打采懶散之極,卻博得‘凶獸’之名的少年,不由得眼角抽搐。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穀中諸人也都小心的豎起耳朵聽著二人的談話。看著平時霸道的老段在少年麵前溫和的樣子,眾人心中不由猜測少年的身份。
忽然,有人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據傳老段是九室的人,而他又跟這個少年認識,少年…九室的那個凶獸不也是個少年麼,這裏的少年本就不多見,而能活下來的更是稀少,這個少年難道就是那個凶名昭著的凶獸?!想到凶獸的傳聞,這些大漢們的臉上不由得露出驚懼的神情。隻是看這個少年這麼好說話的樣子,也不像是脾性凶殘的人,大概不是凶獸吧,再說,以九室室主那等身份,凶獸怎麼可能親自來這裏敲墨石,想到這裏,大漢們心中漸漸鬆了一口氣。
烈日的光芒越來越熾熱,而大漢們自以為是的猜測,讓心情大起大落,在他們心情放鬆下來的時候,竟然有人控製不住,撲通一聲癱坐在地上。
正在低頭跟老段交談的小熊聽到聲響,抬頭望去,才發現一眾大漢都在盯著他看,熊撓著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般對著眾人憨憨一笑:“我很不喜歡你們這麼看著我,所以,如果你們要是再這麼看我,我就把你們全部撕碎。”
小熊說完,仿佛想到了什麼,不滿的小聲嘀咕道:“該死的,阿鯉總是說我膽子太小,可是我確實害怕被人看啊,嗯…要不幹脆把他們都殺了吧…這樣就沒人看我了。”
看著眼中忽然充滿了猙獰殺氣,一臉躍躍欲試的小熊,老段對這種奇葩的心裏實在是不能理解,張口閉口就要殺人的人哪來的資格說害怕啊...
小熊的聲音雖然不大,可在這種寂靜的氣氛中卻也足夠眾大漢聽清他的話。雖然天氣炎熱,可是這些大漢們還是冷汗直冒,也顧不得害怕了,立刻散開繼續去敲石頭,就連癱坐在地上的那人也兩隻手支撐著身體,爬到附近的一塊石頭旁,舉起雙拳對著石頭一通亂砸,隻是每當那氣勢十足的拳頭快落到石頭上的時候,都變的軟綿綿的,就跟撫摸情人的臉一樣。
這倒不是他們膽小,能來這裏的人哪一個是善良膽小之輩,隻是長期枯燥的生活把他們的凶戾之氣早就磨的精光,而且眼光老辣的他們也能夠看出來,麵前這位少年的這番話可不是隨便說著嚇嚇他們而已,就憑他那恐怖的身軀,真動起手來的話,這裏的人大概沒有幾個人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