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生活的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真正的清靜之地,讓人躲過一切煩擾,完完全全順從自己的內心?
幾年前,我一直相信有。所以我一直不斷地與世俗抗爭,獨善其身,潔身自好,小心翼翼存善存真,不使自己墮入泥沼之中去。
然而此時我絕望了。我腦子裏不斷跳騰的一點想法,就是我似乎已經無處可去了。“欲潔何曾潔,雲空未必空”。我此生夢寐以求得到的所有,在一瞬間化為無形......
我離婚了。和唐曉。她說的。就剛才。
她沒有開大燈。小台燈距離我們都比較遠。大概她是故意的,我們就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了。而我,不敢,不想,不願......
此前一分鍾,我們還是三世怨侶;現在,我們是路人。自她說出那兩個字,即宣布我們此生緣分已盡。當然,我現在不知道對於她怎麼說,對於我,幾乎判了我終生監禁。
這幾年,我習慣了理智,習慣了克製,也習慣了明智。也不打算問為什麼,更不打算哀告挽留。但是心跳和脈搏並不遵從我的意誌。我隻好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冷靜地處理。
我們現在離婚了?這麼說,今晚......不,應該沒有今晚。
我幹咳了一聲,起身取出旅行箱,把自己的幾件衣服和幾本書裝上。她還坐在床邊,一動也不動。
我收拾好了,扶起箱子,輕輕地撂下一句:“還有13期,沒還完別換工作。我有固定收入我會打進去的。”
說完我拉起箱子準備出門。
“你去哪兒?”
我聽不出什麼味道了。放在此前,她這樣問,總會讓我心裏有陣陣暖意。現在我隻當是表現得不是太絕情地隨口一問。因為我們沒有人出軌,也沒有吵架,也不會是生活不和諧。我們離婚了,都隻是自己難受,或者為對方難受。絕不會恨對方,一定不會。
“我去找個地方住。沒事的。你早點休息。有事打電話。”
這也是我平時經常說的,雖然不多。因為我珍視她,不會因為我生**好自由自在就常常把她撇在一邊自己去瀟灑。大多數時間裏我工作之餘就是打掃衛生、伺弄家裏的花花草草、寫字畫畫、陪著她靜靜地看書,或者抱著她看喜劇片。而此時,我們是朋友。
她沒有再多說,我也沒有。我拉開門走出去,然後輕輕把房門帶上。按電梯,下樓,拉著行李箱出了小區。
在大門口,我左右看看,也不知道該往哪裏走。剛才出來沒有穿厚衣服,感覺好冷,尤其是兩條腿。我下意識打了個冷戰,感覺一身麻。路燈很昏暗,零星過往的車一次又一次強調我此時的孤獨。但是可能沒有人知道,我有可能從此就進入了百年孤獨。以前,很多年前也有這種感覺,但是遠比不上現在這麼強烈。
也許,這就是別人眼中的失魂落魄嗎?
我明顯感覺到兩腿發顫,很多年沒有過了,那是伴著一絲絕望極度無助的感覺。心煩意亂,東看一眼,西看一眼,似乎來來去去那零星的幾個人都知道我的心事。而我,不清楚該向哪個方向走。
這樣的晚上,一個人拽著拉杆箱,這樣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著是很不正常的。
過了許久,一陣冷風再一次喚醒了我。我是該要找個地方住一晚了。我特意走遠了一點,去我熟悉的一個小旅館,路過一個鹵菜攤,我想想今晚肯定是睡不著了,痛苦和失落會折磨我整個晚上。於是我習慣性地買了一點熟菜,又去旁邊小賣店買了一瓶酒。
今晚,我爛醉如泥。
第二天,我拖著似乎疲倦的不得了的身體和沉重的行李箱,來到了火車站。車站湧流的人群,讓我減輕了一點被世界拋棄的孤獨。
排隊買票的人很多。我一直在想我準備買票去哪裏,可是心內不斷湧起的淒涼打亂了我的思緒。
“請問你到哪裏?”
一聲大聲的詢問,從麵前的小喇叭傳出來。後麵有人拍我的肩膀,我才反應過來。哦,原來已經到我了。現在排隊買火車票是這麼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