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傻楊和金貴的交情(2 / 2)

所謂“掏襠式”,就是左手把住自行車的車把,右手抓住大梁橫杆,胳肢窩夾住車座,兩隻腳蜷縮在自行車的三角架中,用力蹬住腳蹬子,像一個掛在自行車上的雜技演員。人和自行車左右搖擺,速度卻一點也不慢,讓人看了,覺得懸之又懸。

“東強,去叫你爸,上我家吃飯!”胡世文大聲招呼齊東強。

“我爸難受呢,下了班,就睡覺了。”齊東強停住自行車,回答道。

“嗬,你爸就這點兒小酒量?”胡世文挺得意,說:“那你去找衛東,上我家吃吧!”

齊東強拍了一下脖子上的軍挎包,說:“我爸給錢了,買了四根大麻花,我上菜園找衛東去了。”

看著齊東強飛快地騎著自行車,直奔學校菜園而去,胡世文說:“衛東中午有麻花吃,又該不回家了。哎,等下個月上學,我可省了不少心。”

“這幫孩子也挺奇怪。”老楊頭納悶地說:“一個找一個,找得那叫一個準兒。”

不長時間,兩人就來到了胡世文家的那棟房,蘇曉麗正在跟幾個小女孩踢口袋,大額頭上全都是亮晶晶的汗滴,胡衛華年齡小,站在旁邊看熱鬧。胡世文讓蘇曉麗去找她爸爸,蘇曉麗說:“我爸下班就睡覺了,連飯都沒吃。”

老楊頭咧著大嘴嘲笑道:“你們幾個酒量都不錯,下回在酒桌上,可別跟我老頭子叫板了。”

兩人進了家門,孟和老人與道尓吉老漢已經等候多時了。胡世文給二舅拿出來一瓶山楂酒,度數很低,甜滋滋的很合道尓吉老漢的口味。

胡世文聞見酒味,心裏打怵,實在是一口都不想喝。孟和老人埋怨了兒子幾句,倒上一盅燙熱的青稞酒,裏麵放上一點紅糖,然後用火柴點燃。

點燃後的青稞酒發出淡藍色的火苗,發出一股奇怪好聞的氣味。孟和老人看準時機,一口吹滅了火苗,讓胡世文趁熱喝了下去。

胡世文皺著眉捏著鼻子一飲而盡,這盅燒過紅糖的白酒,入口柔軟,熱乎乎的一線過喉,進肚以後,驅走了那種惡心厭食乏力的感覺。胡世文覺得四肢百骸又重新充滿了活力,開始有了進食的欲望。

孟和老人說:“這頓飯你少喝一點,不要過量,晚上別吃飯,多喝點水,明天就沒事了。”

有孟和老人在場,胡世文的話少了很多。他大多數時候都在保持沉默,靜靜地看著三個老漢談天。

胡世文沒事的時候,愛觀察人,然後根據被觀察者的言談舉止,抓住他的缺點和特點進行總結,這也是胡世文調侃人和捉弄人的靈感來源。

老楊頭除了種菜,還負責敲鍾。盡管經常敲錯,但是不影響他在學校舉足輕重的江湖地位,因為他種出來的土豆、白菜、卷心菜、胡蘿卜、紅蘿卜,偶爾能收獲的豆角和黃瓜,其價值已經遠遠超出了他那為數不多的臨時工的工資。

子弟學校的校長蓋利民親切的稱他“楊公公”。

九月下旬,高原上萬物蕭條,寒風驟起,老楊頭由從早忙到晚的菜園裏抽出身來,開始給十幾間教室燒火爐,當然鍾還是繼續要敲的,冰冷的教室也是燒不熱的。一年四季,老楊頭似乎從不洗臉,總是髒兮兮的咧著大嘴傻笑,如果胡世文看到他敲錯上課或者下課的鍾點,總是用蒙語埋汰他:“蒙古人有狼的耐力,狐狸的警覺,看到馬蹄揚起的塵沙,就知道敵人的強弱。不過敲錯鍾點的蒙古人,你是第一個。”

相比之下,道尓吉老漢的表現似乎更高一籌,五個兒媳的胡攪蠻纏,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曾經滄海難為水”,人生中的幾番風雨,讓道尓吉老漢學會了韜光隱晦,他總是一副淡漠恬靜的模樣,喜怒不形於色。

酒席的主人可沒有那麼深沉。孟和老人表情豐富,喜怒哀樂全都展現在臉上,表情豐富得好像高原六月的天氣。他高談闊論唯我獨尊,很快就掌握了整個場麵。

胡世文心裏歎道:“三歲定八十,七歲看到老,古人的話,說得還真有道理。”

老人們的話匣子剛剛打開一半,這時候,有人一腳踢開房門,隻見胡衛東抱著一隻胳膊,哭哭啼啼走了進來。他看著爸爸,氣急敗壞地說:“我的胳膊好像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