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會算卦的孟和老人(3 / 3)

王三蛋說,我大爺都吃得拉肚子了,還是吃不夠。胡衛東知道二扁頭家也吃“馬糞包”,心想,人家這麼樂意吃,看來味道一定不錯。

於是也采了幾個抱回家裏。胡世文見了,問兒子拿這麼多“馬糞包”回來幹什麼?胡衛東說,炒肉吃!

胡世文氣的夠嗆,把兒子辛辛苦苦抱回來的“馬糞包”扔在了院外。

胡衛東不服氣,說人家王三蛋和二扁頭家都吃,都說可好吃了!

胡世文訓斥兒子,南蠻子啥不吃,他們連蛇老鼠螞蚱都吃!

孟和老人對孫子說,等“馬糞包”長老了,你領爺爺去,采點兒“馬糞包”裏麵的粉末當藥材,你手上要是破了皮,它比你爸的消炎粉還好使。

胡衛東點頭答應,他知道“馬糞包”成熟以後,就變成黃褐色,幹幹巴巴,最怕往上撒尿。一往它上麵撒尿,“馬糞包”就會炸裂開來,噴出褐色的粉末。

每當飯時,家家戶戶的灶台都飄出蘑菇的香味,多種多樣的烹調方法被發揮得淋漓盡致。齊誌國掀開鍋蓋,看到鍋裏的屜子上放著一盤黑蘑炒白菜,一盤大肉炒小黃蘑,還有幾張發麵餅,這是梅花給父子倆預備的午飯。就算齊誌國有事回不來,齊東強也已經學會在灶下燒火,把午飯蒸透熱乎乎地吃到嘴裏。

齊誌國看了一眼灶台前幫著燒火的金貴,知道金貴媽又忘了給孩子做飯,他打開碗櫥,又拿出來幾張發麵餅,放在鍋裏的屜上。

最近家屬隊一直在後山的沙坑裏篩沙子,往返七八裏路,沒有什麼特殊事情,中午誰都懶得往回走。涼饅頭、發麵餅、鹹菜條,再加上一背壺紅茶水,是家屬隊大多數人的午飯。

齊誌國看到灶邊的燒火柴不夠了,就到小菜園抱了一捆燒柴,路過冬儲窖的時候,想起早就應該清理一下菜窖了。每年的這個時候,冬儲窖裏的蔬菜所剩無幾,並且開始變質,爛菜葉、糠蘿卜該扔的扔,能留的留。否則爛成了泥,再怎麼收拾,也會對下一年的冬儲造成汙染。齊誌國一向對家務不太用心,梅花也根本不用他分擔家務,回到家裏,齊誌國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飯罷一端杯,連茶都沏好了。

吃完飯,金貴急匆匆上學去了,齊東強也腳打後腦勺跑得無影無蹤,正是風和日麗、燕飛蝶舞的時節,孩子們的心被嚴寒冰雪束縛了大半年,此時就像脫韁的野馬,再也不願受到羈絆。

齊誌國看上班時間還早,來到小菜園轉了一圈,韭菜剛剛割過一茬,黃瓜豆角的成活率也不錯,有的已經開始爬蔓,小白菜水蘿卜早就出現在炕桌上了。下個禮拜天,山上自留地裏的土豆也該鋤草了。

在冬儲窖的窖口,齊誌國意外的發現窖口的蓋板上鎖了。他記得以前家裏的冬儲窖連春節時都沒有鎖過。齊東強雖然淘氣,但是很懂事,從來不偷拿家裏的水果。再說大人反複告訴,窖裏容易缺氧,小孩子偷偷摸摸下去,會死人的。前兩年五連就有一個偷拿萍果的孩子憋死在了冬儲窖裏。

至於其他人,可以這麼說,軍馬場沒有小偷。

莫名其妙的齊誌國隻好上班去了,他本來打算晚去一會兒,把冬儲窖收拾清理一下,看來命中注定享清福的人,想累也累不著。

晚上熄燈前,齊誌國無意間說起了冬儲窖上鎖的事,還笑著調侃道:“要不是你上了鎖,我已經把菜窖清完了,看來不該你幹的活

,你想幹也幹不了。”

梅花說:“菜窖我早都收拾幹淨了,你就別管了。”

說這話時,梅花的語氣很生硬,眼神裏掠過一絲驚慌,齊誌國突然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這種感覺一閃而過,似曾相識,仔細回憶,卻又無法捕捉。

月光如水,透過薄薄的窗簾撒進屋裏,萬籟俱寂,高原蟋蟀在灶台裏哀傷地吟唱,齊誌國被那種感覺糾纏著,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齊東強踢了幾下腿,嘴裏含含糊糊的說了幾句夢話,翻過身繼續睡去,齊誌國怕打擾娘倆,小心的輕輕坐起,借著月色,他看到梅花睡得很熟,她皺著眉,咬著牙,臉部的肌肉扭曲著,仿佛很痛苦。

“蘇武留胡節不辱,雪地又冰天,苦忍十九年。渴飲雪,饑吞氈,

牧羊北海邊……”屋外若斷若續隱隱約約傳來蒼涼悲苦的歌聲,這是老爹生前犯病時的經典曲目,因為有“留胡”的字眼,軍馬場即使會唱的人也從來不傳播,所以知道這首“蘇武牧羊”的人少之又少。齊誌國悄悄下地,走出院門,歌聲是從小菜園裏傳過來的,齊誌國好奇的向裏麵張望,看到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頭戴狗皮帽子,赤身裸體,不由得毛骨悚然。

齊誌國悠悠醒來,剛才的情景亦真亦幻,他猛然的一陣心悸,巨大的恐慌瞬間侵襲了他的全身,就像武林高手打通了任督二脈,他終於知道那種感覺是怎麼回事,在哪裏,以及為什麼曾經出現過!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在他的心裏,

齊誌國拚命搖了搖頭,把這個荒唐可怕的念頭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