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黑雲,遮蔽了朦朧的彎月。空氣中彌漫著淒涼的嗚咽聲,不知是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還是綺繡宮內幽幽而來的哭泣。
宮女春兒手拿宮燈,看著微晃的火苗漸漸熏黑了油紙,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寒風凜凜,直往衣襟裏竄,若非自家娘娘在身後需要掌燈,春兒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
“怎麼,怕了?”
皇後魯氏借著微弱的燭光睨了春兒一眼,唇角勾起一抹陰險的弧度。
“現在怕也是晚了,事到如今你不殺她,等皇上回來,她就會殺了你和我。一不做二不休,我們已經沒有回頭之路了……”
魯氏的聲音如同夜鷹一般好聽,與這毒辣的話語極其不符。一雙杏目輕輕眯起,眼尾上的淚滴清晰可見。下一刻,她拿起手帕輕輕拭去,嬌容上,便再無半點憐惜之色。
“在這裏守著,任何人不得靠近。”
“諾……”春兒戰戰兢兢地回答。她不敢再看主子,隻得低著頭,盯著那繡著鳳紋的彩服一點點向綺繡宮走去。
掀眸,魯氏瞥見金邊修飾的三個大字“綺繡宮”,眼底的恨意一閃而過。
曾幾何時,這裏是楚宮中最炙手可熱的一角。提到綺繡宮,宮中之人都會敬畏三分,好像裏麵的主子鍾妃才是楚國真正的皇後。
“嗬嗬……”魯氏冷笑,“鍾寶青,曾經你也算風光無限,想不到也有今天啊!”
長長的回廊,回蕩著淒涼的嗚咽,綺繡宮失去了往日的金碧輝煌,隻剩下冷寂和陰森。如此宏偉的宮殿,沒有見到一個宮人伺候。魯氏嫌棄地掩著口鼻,空氣裏散發著極其難聞的味道,如死屍的腐臭一般,讓人忍不住發嘔。
進入正殿,掀開圍簾,微弱的光亮恰巧映出室內女子臉色的蒼白。她匍匐在床邊,如同喪家之犬,寢衣上留著鞭撻之後的血痕,隱隱可見內裏的皮開肉綻。原本透亮清澈的雙眼,此刻被血洞取代。
魯氏心底一顫。縱使有過心理準備,可眼前這淒慘的場景,還是讓她忍不住後背生涼。
鍾寶青,靠山王之長女,絕世容貌,智慧超群,家世更是極為顯赫。在整個楚國,怕是隻有魯氏自己才能同鍾寶青相媲美。
從鍾寶青入宮的那一刻起,魯氏從來隻見到她光鮮亮麗,能說善道,善奪人心,任何權臣宮妾在她麵前都卑微如螻蟻,不值一提。不想,此時此刻,她竟可淪落到如此悲慘的境地。
“是誰?”
魯氏一走進,鍾寶青便察覺到了。
她微微轉頭,停止了哭泣。牙關緊咬,卻抑製不住周身的顫抖。
冥國來犯,楚皇蕭逸禦駕親征帶兵離京,皇後魯氏攜太子趁機篡位。大權更迭,鍾家落沒無人主事,魯氏趁機陷害,一紙莫須有的罪名,使得鍾氏滿門抄斬,九族株連。而她,魯氏最厭惡的鍾妃,則囚禁在綺繡宮,被殘忍地剜眼斷筋,隻因為身藏人人渴求的護國軍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