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源街上,鑼鼓喧天,一頂不算起眼的花轎,在兩隊敲鑼打鼓的人的護送下前往蕭家。
路兩邊有看熱鬧的,形成兩條直線。一個中年婦女拉著另一個,小聲道:“喲,這是蕭家那位公子要娶妻了不成?”
“娶什麼妻啊,這排場雖然還挺大的,但如果蕭家真要娶妻,能是這樣?”另一個婦女搖頭:“聽說蕭公子前些日子看上了城東繡坊裏的一個小女工,估摸著就是那個了吧。”
“啊?繡坊女工?那能進蕭家,也算是她修來的福氣啊。”
“福什麼氣啊,蕭家那個小惡霸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娶進門,肯定不是當正妻的,勉勉強強就是個侍妾吧……聽說,這還是那個小女工拚死不從,蕭公子為了能名正言順,才來這麼一出的……不然之前他看上的,哪個不是直接強了,再給點銀子打發就算了?唉,真是造孽啊。”
“這有什麼,隻怕是那小姑娘故意的呢。能進蕭家,哪怕是當侍妾,也好過她在繡坊裏沒日沒夜地幹活呀!不然怎麼之前寧死不從,現在要娶她,她就答應了呢?”
“那倒是……”
兩邊人的討論聲嘈雜無比,而轎內,那些人口中的“心機小女工”林小燭,正眼含淚水,拚命扭動自己的雙手和雙腳,試圖能夠將緊緊綁住她的繩子給掙脫開來。
今天她本來一如既往地去繡坊上工,那惹人厭惡的蕭痕東也已經好幾日沒有來了,林小燭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果然自己一直不搭理對方,對方也會知道沒趣,從而不再招惹自己。
然而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才剛坐好,就有幾個彪形大漢衝了進來,直接架起她就往外拖。林小燭大聲尖叫,周圍的女工們和繡坊老板也都看得目瞪口呆,正要阻止,那大漢之一卻怒目道:“我們是蕭公子的人,你們現在要是阻撓,將來有你們的罪受!”
於是她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拖走了……
林小燭想到這裏,雙眼霧氣更增一層。
之後她便被綁起雙手雙腳,嘴巴裏也塞了一團布讓她不能發出聲音,然後被丟給幾個老女人,替她沐浴、梳洗、打扮、穿衣。林小燭數次試圖逃跑,卻都被無情地攔下,最後便這樣被蒙上了蓋頭,丟進了花轎之中。
聽著外麵的鑼鼓聲,林小燭就是再不明白,也猜到自己是要被送去蕭家,嫁給蕭痕東!
林小燭震驚不已。
她本以為蕭痕東隻是想戲弄她,誰料戲弄未果,竟然要強娶?!
這一路並不算漫長,可林小燭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她……她是怎麼也不願嫁給那個惡霸蕭痕東的。
蕭痕東惡名遠揚,哪怕林小燭一直都安分地待在繡坊,也聽聞過他的惡行。什麼搶占民女,燒人店鋪,毆打良民……蕭痕東的父親蕭明睿是皇上跟前的紅人蕭尚書,母親鄭氏則是皇商之女。雖說士農工商,但商到底是最有錢的那個,這有錢人與有權人聯姻,生下的兒子,自然十分寶貝。
尤其鄭氏極寵這個兒子,每回都攔下蕭尚書對蕭痕東的責罰,蕭痕東被越慣越壞,這才有了強娶林小燭的事情。
那繩子綁得很緊,林小燭試了許多遍也沒能解開,無助之下竟然想到了自殺。可眼下唯一可行的自殺方式就是咬舌自盡,林小燭試著咬了一下,結果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卻也隻是咬破了點皮。
嗚嗚,這可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林小燭就這樣懷揣著滿腹的掙紮與痛苦被押著下了花轎,而後被拖著從一個小小的側門往裏走。她依稀聽到一個大概是喜婆的女人道:“不用拜堂啊?!”
而後一個大漢回答:“嘁,蕭少爺的心思你還不懂嗎?說是娶,還不是為了……拜什麼堂,直接送進洞房就可以了!”
林小燭更加欲哭無淚,以及焦躁。
如今天色已暗,林小燭被罩在蓋頭裏,路都不怎麼看得清,就這樣被直接拖進了洞房!
“蕭少爺馬上就來,你老實一點。”那大漢將林小燭往椅子上一按,自個兒和喜婆一道出去了,隻留林小燭一人在喜房內。
等聽見關門的聲音之後,林小燭便趕緊瘋狂甩動自己的腦袋,然後……生生把蓋頭給甩了下來。
如果此刻有人在一旁,一定會認為林小燭染上了羊癇風。
而甩掉了蓋頭之後,林小燭終於得見房間全景。這是一間頗大的房間,窗戶上貼了許多喜字,紅燭燃著,紅色的床幔垂著,桌上還擺著兩盞酒杯,顯然是為了之後的交杯酒而用。而床上更是鋪著大紅的被子,上麵撒著一些紅棗、桂圓、栗子,床邊還擺著兩個孩童的瓷像。
一切看起來多麼喜慶,然而林小燭卻覺得渾身發冷。她咬咬牙,用手臂將桌上的酒杯給推到地上,碎成好幾塊,林小燭當即蹲下,伸手撿起一片最大的。
“幹什麼?”門外的大漢聽到聲音,警覺地道。
“嗯嗯!”林小燭生怕他進來,趕緊大聲道。
那人顯然沒聽懂,但聽林小燭還在,便哼了一聲,不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