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傻弟弟急不得,一急就容易發怒,一發怒,誰都得遭殃。
子璟後知後覺地搖搖頭,聲音安穩了些:“不燙。”
月鸞暗自叫了聲倒黴。裏麵的兩個小鬼聽到聲音,跑出來問:“姐姐,怎麼了?”
“沒事沒事。”一邊將弟弟們趕進屋,一邊拿出手帕,走到子璟身邊。
“二少爺,怎麼這麼不小心,衣服都髒了,我幫你擦擦。”說著,拿著手帕去擦子璟的衣服。
周子玨伸手準備製止,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因為他意外看到自家那個除了家中老管家和自己,誰都不能碰的弟弟,竟然老老實實站在原地,讓這個麵鋪老板娘,對他上下其手。於是他不著痕跡地放下自己的手,站在一邊,眼神頗有深意地看著這一切。
“二少爺,手張開一點,身側也弄髒了呢。”月鸞一邊擦一邊道。
子璟配合地張開手。
“來,二少爺,轉過去一點,脖子裏好像也有。”
子璟便轉過了一點。
差不多清理完畢,月鸞拍拍手:“好了,差不多幹淨了。”
子璟卻仍舊站在原地不動,看了看月鸞,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忽然伸手指了指腹下那一塊:“這裏還沒擦到。”
呃?月鸞順著他的手看去,麵上不由得有些尷尬。她剛剛擦拭時,專門略過了那一處。這周二少爺雖然是個傻子,但到底是個成年男子,她一個大姑娘,麵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替他去擦那種地方。
周子玨也看到了自家弟弟指的地方,清咳了一聲:“子璟,已經差不多了。還不謝謝李姑娘。”
子璟卻是憋紅著臉,一副要爆炸的樣子:“這裏就是沒有擦到,我剛剛看到了。”
周子玨走過來,拿過月鸞手中的手帕,象征性地在他腹下擦了幾下:“好了,可以了。”
子璟這才滿意地鬆開表情。
“李姑娘,不好意思,家弟給你這裏添麻煩了。”經過這一遭,周子玨之前高高在上的態度,似乎緩了下來,麵上帶了些笑容,隻是那笑,在月鸞眼裏,卻怎麼看起來都有些不自在。仿佛有種無法形容的深意。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這種大人物,於是她也笑了笑回:“哪裏的話,我還要多謝二少爺經常光顧我這家小店呢。”
周子玨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估摸著至少三兩,足足能吃幾十碗麵。
月鸞趕緊道:“這太多了,我這裏可能沒有那麼多錢找給你。”
周子玨搖頭:“不用找了,家弟不是摔破了兩個碗麼,就當是賠償。”
“兩個破碗哪裏值這麼多錢。”
“李姑娘不用客氣,家弟這兩年承蒙您照顧,我還沒好好感謝你呢。”
月鸞想不出她哪裏照顧過周家二少,收了他不少銀子倒是不假,準備再解釋,周子玨卻是擺擺手止住她,拉著子璟往外走去。
隻是,走到門口時,他又悠悠轉頭,問道:“李姑娘父親是叫李權望嗎?”
月鸞不知他為何知道她老爹的名字,但轉念一想,十幾年前,她老爹在城中也算是號人物,據說當時和周家兩位公子的父親,名聲相當,一商一文,周家老爺是商,月鸞老爹自然是文。無奈後來,筆杆子當不得飯吃,加之讀書人迂腐清高,風光了一陣的李權望,不斷遭人排擠,李家日漸中落,不得誌的李權望,終日鬱鬱寡歡,很快拋棄他們孤兒寡母,撒手西去。但是他的名字,事到如今,城中應該也是不少人知道的。這周子玨想必也是聽人說過,何況兩個老爹還是有些淵源的。
於是她也沒做多想,點點頭:“是的,家父正是李權望。”
周子玨嘴角揚起一個弧度,似乎是在笑,然後沉聲道:“我知道了。”
說完,便拉著子璟揚長而去。
知道了?知道什麼?
在店內收拾殘局的月鸞,一頭霧水。隱隱有些不妙的預感。但轉念一想,周家和她八竿子打不著一塊,能有什麼不妙,便釋然地搖搖頭繼續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