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肅元央恢複了一貫的姿態,他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轉過身倚向欄杆,悠然一笑,斜挑起的唇邊流淌出動人的邪意,“寧妃有何事相求?不要說你一路跟來,真是因為思念本王的緣故。”
寧傾傾瞥他一眼,暗暗有些掙紮,畢竟,思量了這麼久,謀劃了這麼久,有些話今夜說出口,怕就成了定局,她也不知,自己如此順了他們的意,究竟是好是壞。
她嚅了嚅唇,艱澀的問道:“王爺對淩四小姐印象如何?”
肅元央哈哈一笑,往寧傾傾身邊湊近了些,“寧妃對本王很上心啊,怎的,你還有做媒的喜好?”沒有等她回應,他扯了扯唇角,接著道:“恩,淩四小姐心儀本王已有三年,算一算,日子也著實不短。”
寧傾傾聞言眨動了一下雙眼,流露出一閃而過的驚愕。
像是對她的驚訝感到滿意,肅元央揚起頭,望著滿天的飄雪,漫不禁心的問道:“你希望本王娶她嗎?”
寧傾傾霎時一啞,擠出一句:“王爺說笑了。”她頓了頓,索性將心一橫,鄭重其事道:“王爺既然知曉蓉兒妹妹對您……那妾身也就不再多說什麼,隻是,若王爺對蓉兒妹妹無心,也就罷了,若是有,妾身隻希望您能讓她知道您的心意,也算安了她的心。”
寧傾傾經曆過家族生死,並不是一個無端純善的人,她固然希望寧、淩兩家結親,可要是不成,兩家中拒婚的人,隻能也必須是淩宛蓉,她會促成淩家抗婚,以保寧家周全。
至於淩家會不會開罪聖上,她本是顧不得的,隻是與淩宛蓉相處數次,她並非完全沒有真心,也正是為了這個情分,她今晚才會多事的開了這個口。
她相信,不論怎麼說,有央王在,聖上便是如何不快,也可使淩家無虞。
這也算是她仁至義盡了。
夜色中,肅元央那雙隱有情意流動的雙眼在夜光中顯得分外攝人心魄,他眯了眯眼,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麵前的女子。
盯視了片刻,他信手拂去寧傾傾肩頭的落雪,意興缺缺道:“寧妃真是好閑心啊!”這話看似隨口道來,語氣中卻含著一股淩人的倨傲。
寧傾傾淡淡一笑,神色溫雅如常,“妾身與淩四小姐交好,自然要為她考慮。”
“是嗎?”肅元央對她的答案顯出幾分不以為然,慢慢挑唇一笑,用自言自語的語調,低低地說道:“一介婦人,心思倒是不淺。”
“妾身不敢。”寧傾傾淡聲回著,斂首垂下眼眸。
肅元央聞言哂笑一聲,望向她的目光頗有些複雜難知,“說說吧,你怎麼變了主意?”
寧傾傾聽出他話裏有話,下意識的輕輕吸了一口氣,隻是轉瞬,她從容的抬起雙眼,微微笑道:“王爺此話怎講?”
她這句句疏離,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在無形之間使肅元央愈發不悅起來,“寧妃這是非要讓本王把話攤開?”他發出一聲哼笑,啞下嗓音充滿危險的提醒道:“你是想借淩萬道的權勢,來做寧家的助力吧。”
他竟看出了?!
寧傾傾心下重重一沉,隻覺得身上冬衣厚重,捂得她幾要透不過氣。
思緒紛亂中,她腦中嗡嗡,唇瓣輕顫著想要反駁什麼,動了兩下,又兩下,終究緊緊閉上,隻麵容保持著慣有的平靜淡定。
肅元央伸出手扣住她的下巴,拇指輕一下重一下的在她那滑嫩的肌膚上摩挲,笑得十分惡劣:“為何不答,啞巴了?”
雖是這麼問,但他像是並沒有真讓她回答的意思,不等她開口,他已然慢條斯理道:“你對淩宛蓉與寧弘的事,這樣百般費心,怎麼會甘願白忙一場,莫不是寧弘對淩宛蓉始終無意,你便把主意打到了本王頭上,打算做個順水人情?”
見自己的心思被他說了個八九不離十,寧傾傾反而鎮定了些,壯膽拂開了他的手,向後一退,釋然的笑道:“人生在世,左不過‘各取所需’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