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拓跋燾居然緩緩坐了下來,並作了一個請的手勢,不緊不慢的說道:“長夜漫漫,英雄何不如坐下來,對飲兩杯,談夠了,咱們再一較高下,技不如人者,理當受死!”
閻雪風並未就座,畢竟自己身陷重圍,就算相信拓跋燾的胸襟,但生死戰場,必要的警覺性永遠不能丟,這是他本能般的生存覺悟。
閻雪風沉聲問道:“你就是魏帝拓跋燾?”
拓跋燾一聲輕笑,緩緩說道:“怎麼,英雄覺得不像嗎?”
閻雪風撇嘴道:“你這裝束和舉止,倒有幾分江湖俠士之風。想不到堂堂北魏國君,竟是這般瀟灑脫俗!”
拓跋燾手撫書卷,大笑道:“承蒙英雄美言!仗劍江湖,確是拓跋氏一生的夙願,無奈俗務纏身,擺脫不得!敢問英雄大名,現居何職?”
“閻雪風,雍州軍區區一隊之長!”
拓跋燾看似十分吃驚,一下站起身來,驚奇道:“什麼?如此蓋世英豪,南境何以這等慢待?當真瞎了狗.眼!”
閻雪風擺擺手笑道:“我剛入軍沒幾日,寸功未立,安敢鑽營,做一隊長足矣!何況,官銜乃身外之物,無心貪戀!”
拓跋燾忽而仰天一聲長籲,半響才緩緩歎息道:“千年遺恨啊!”
閻雪風饒有興致的問道:“何恨之有?”
拓跋燾注視著閻雪風,丟掉書卷,沉聲說道:“此等驍勇猛士,豪氣胸襟,卻是我拓跋氏死敵,豈不可恨!”
閻雪風當即笑道:“承蒙閣下抬舉!世間諸事,冥冥中自有天意!”
拓跋燾深深點頭,歎息道:“是啊,想那曹阿瞞一世梟雄,思慕雲長久矣,窮極一生而不可得,飲恨為之披麻送喪,委實可歎!”
閻雪風一聲輕笑,緩緩說道:“沒想到北魏虎帝,卻也是性情中人!”
拓跋燾忽而麵色一沉,躬身行禮,鄭重說道:“拓跋氏鬥膽,願與英雄共謀天下,開萬世之太平,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拜汝為鎮國大將軍,統領天下之兵馬,不知可得如願?”
如此誘惑,要說閻雪風沒有動心,那是自欺欺人。饒是如此,閻雪風還是撫掌笑道:“閣下的美意,閻某心領了!並非在下不識抬舉,正如閣下所言,雲長自有雲長的歸宿,有些情義,一旦相連,如同天意宿命,再難割舍!”
拓跋燾頹然直起身子,不無惋惜的說道:“閻兄弟義薄雲天,不為浮華所動,我拓跋氏隻怕要再飲阿瞞之恨矣!也罷,今日能死於英雄之手,拓跋氏無憾!不過,閻兄弟在動手之前,在下尚有兩個問題請教,可否如願?”
閻雪風作了一個請的手勢,淡淡說道:“閣下請講!”
拓跋燾沉吟片刻,緩緩說道:“義成平原一戰,忽而天降奇兵,突襲我軍騎兵大陣,至陣腳大亂,終至慘敗!其時天色昏昏,未及看清,敢問可是英雄所為?”
閻雪風微微點頭,沉聲說道:“正是閻某!”
拓跋燾眼中盡是欽佩之色,連忙沉聲問道:“哦?那分兵擾我義成大營之戰,先假裝中我空營之計,忽而又將我大軍切割得四分五裂,以致被後援中軍碾壓慘敗,也是英雄所獻之計咯?”
閻雪風頓了一下,不緊不慢的說道:“如果硬要算的話,閻某姑且可居一兩分功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