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1相遇閔江城
閔江新街電影院,墨西哥電影《葉塞尼亞》。
宣傳畫:葉塞尼亞,濃發如瀑,熱情奔放的吉普賽姑娘。
夜幕降臨,放映前的第一次鈴聲,售票窗口還在擁擠。我伸進窗口的手縮了回來,因為我聽到了伊雪的聲音。
“你看嘛,我走了。”兩位姑娘,在我身後。高個兒披肩發,像伊雪,矮個兒卷頭發,像中年婦女。好熟悉的聲音,一定是她。她沒看到我?
當我轉過身,她卻不見了。相距二十米,唯見她的背影。
我慌忙跟上去,欲喊又止,萬一不是她,自討沒趣。
大步流星跟上去,側麵打量便可知。
並排走,左扭頭,叮當街道黑燈瞎火看不清。
小心謹慎莫放肆,若被誤解,尾隨姑娘成壞人。
個兒同樣高,步態也輕盈。路燈稀少又昏暗,我不能作肯定。
走啊走,屢打量,她咋不生氣?難道真是她?
走啊走,十字路口,她終於瞟了我一眼,仍不作聲。
說稀奇真稀奇,陌生男子久尾隨,為啥不罵人?
叮當街,快走盡,我鼓起勇氣問一聲:“你是不是伊雪?”“不是。”
我失望,我不信,為啥不罵人?
已到閔江二中處,她閑庭行步入校園,我再不能跟。傻望她背影,她漸漸消失樹蔭裏。
我默默無語往回走,“是否遇女鬼?”我汗毛收縮,膽顫又心驚。
不,不可能,“是她失憶了!”
我自言自語在夢中:“若在大白天,我定能認出你。”
夢2在家鄉的田野上
小水溝,有咕嚕的水聲,有水草像飄帶,在水中遊動。
秧苗兒青青,田邊有清亮的水氹,水氹裏有瞌睡的鰱魚。
我和伊雪在田邊,我捧起鰱魚,放進她身邊的籃子,鰱魚活蹦亂跳,她蹲下,欲捂住籃子口。
我扯一把苜蓿掩蓋鰱魚,“這是它的窩,它動彈不得。”“我以為你喂它的草。”‘她捂著嘴笑。
狹窄的田埂上,我走在前,她提籃子跟在後。“你尋左我看右,左邊水氹有鰱魚你捉,右邊有我逮。”我說。
“哎呀!”她尖叫一聲,一隻腳滑到秧田裏去了,藍色帆布鞋上全是稀泥巴。
我接過籃子牽著她,來到小溪旁。她坐石橋上,我站水中央,淺灘白浪花。
“往再下伸些。”我給伊妹洗腳,“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酸秀才文縐縐。”她眼睛微閉盡享受。
我給她洗鞋,遞給她手巾,讓她擦腳。“你的腳真偉大。”我調侃。“當然。千裏冰霜腳下踩。”她得意,她驕傲。
她把鞋放在石橋上,讓太陽曬。我脫下一隻軍用膠鞋讓她穿。
我獨角戲,單腿跳,七上八下跳到樹蔭裏。
一棵棬子樹,綠葉重疊如銅錢,陽光穿不透。
在斑駁的樹蔭裏,我盯她臉兒紅,攬入懷中親不夠。
遠處傳來“姑惡姑惡”的叫聲。“什麼聲音?”伊雪問。“秧雞子。”我說。
秧雞子,黑羽毛,傳說中的不祥鳥。
忽然一陣風,哇,秧雞子,飛過溝,鑽進秧田嚓嚓嚓。
我不寒而栗,驚醒於夢中。
夢3夢中夢
大白天,我伏在書桌上,窗外樹影婆娑。
小鬧鍾嘀噠嘀噠,讓我漸入夢香。
若大的公園,唯我一人遊蕩。
桃林綠葉,柳枝默默,春雨如絲,我看見一尊美麗的雕像:
濃密的短發,端莊的麵龐,烏黑的眼珠,雪白的頸脖。
我像著了魔,呆呆地望著她,她的臉龐漸漸泛起紅暈。
我怦然心跳,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又一個煙雨溟濛的日子,我在柳樹下徘徊。
當我走近雕像,她的臉上掛滿了雨珠。
白皙脖子汙漬斑斑,烏黑眼珠暗淡無光。
我久久凝視,她不知所措。
我掏出手巾,踮起腳跟,欲擦幹她臉上的水珠。
然而,我的天性就是徬徨,害怕四圍偷覷的目光,隻好默默地離去。
很久以後的事了。
公園裏春光明媚,飄逸的柳枝旁,我又看見了她的雕像。
我仔細將她打量,她好像不認識我了,總是逃避的目光。
她的胸脯跟從前一樣的美,她脖子仍玉一樣的光滑。她的眼睛還是那樣晶瑩,她的臉龐又漸漸泛起了紅光。
當我與她目光相遇的一刹那,她竟神奇地低下了頭,讓我目瞪口呆。
我揉揉眼睛,抬起頭時,她竟然離開了她佇立的石台,向遠方的樹林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