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月元年初春,帝都百花爭豔。恰逢驟雨,百花凋零。
時至黃昏,驟雨愈急。
皇宮內,泠香殿燈火通明,人影交錯。
“你們都退下罷,我有些話要與皇後說。”
刀劍被燭火印得寒光明亮,隨後寒光自殿內如水般褪去,宦官們也紛紛倒退而出。
洛傾塵站在窗邊,看著殿外雨水連接成幕,她忽然想起花園內那幾株她親手栽種的桃花。
此時正值花期,桃花剛剛盛開,卻偶遇此驟雨,怕是已盡數凋零,她心中忽然一痛。
“自是君恩薄似紙,說的果然沒錯。”她的目光一直望著窗外的雨,卻說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怨恨朕?”殿內顓瑾盯著她的背影,語氣淡漠如水,其中卻不帶漣漪。
“遇人不淑,錯把過客當良人。本宮從一開始就錯了,錯的是本宮,自然無怨恨。”
“遇人不淑,錯把過客當良人……”顓瑾重複著洛傾塵的話,開始的從容冷漠從麵部消失無蹤,憤怒迅速爬滿臉頰。他將五指緊緊纂在一起,手指關節開始泛白卻不自知。他的黑眸也越發幽暗,似將要擇人而噬。
洛傾塵緩緩轉過身,抬起頭對上那對幽暗的雙眸,即使他的
眼睛裏流露的氣息很可怕,她也不閃不避,怔怔的望著他。他和她的一幕幕往事躍至眼底。
她看著他揚起手,然後狠狠的落在她的臉上。眼中的記憶被臉頰上的劇痛擊碎,同時擊碎的還有她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清脆的響聲回蕩在殿內,洛傾塵跌落在地,華貴的白色宮裙淩亂。似乎是一朵潔白的蓮花,摔落在地。
她倔強的揚起臉頰,白皙精致的麵容上,暗紅色的指痕清晰。嘴角殷紅的血液流出,滴在潔白的長裙上,綻開成一朵一朵妖冶的桃花。
“如此也好。”
顓瑾沉默片刻,轉過身背對著她下旨。
“辰月皇後,不感天恩,勾結逆黨,意圖謀反。朕念昔日情份,賜酒一杯。來人,上酒!”
窗外掛著幾天前用翠竹做的風鈴,風吹動風鈴搖晃,聲音夾雜雨聲,清脆雜亂。
洛傾塵從地上艱難爬起,窗外的風夾雜濕氣撲麵而來。她渾身一顫,沒想到這初春的雨,竟是如此寒冷。
看著匍匐在她麵前,將托盤高高舉起的宦官,痛苦、絕望開始爬上她白皙精致的臉。
拖盤上精致的玉杯中,清澈的酒液來回晃動。
酒原來早已備好,或許他來時就已備好。
酒,自然是毒酒。
殿外風雨正急,殿內燭火搖晃。
搖曳的燭火照映著她蒼白的臉,她顫抖的指尖輕觸酒杯,卻還是忍不住回頭仔細看著顓瑾,眸光晶瑩其中水光湧動。
“陛下,若有來生,你我絕不再相見。”
洛傾塵拿起酒杯,唇角微微一揚,然後揚頭一飲而盡,玉杯從她指尖滑落碎裂滿地晶瑩……
痛,無休無止的痛。眼前的場景開始變得模糊,氣血不斷上湧。
花園內的桃花,被這場驟雨淹沒,所有的花瓣片片墜落。夜色越來越濃鬱,殿內的寒氣也愈重。
顓瑾將洛傾塵的身體扶起,抱在懷裏,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上的掌印。
“傾塵,對不起……”
無數水花在洛傾塵臉上濺起,殿外的雨還是沒有停歇。
泠香殿內,香消玉碎佳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