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零年四月,太姥爺去世時,奶奶同我講述了很多太姥爺生前的故事,這裏要說的,是一件讓他一生沒法放下的事,也因為這件事,改變了我的一生。
太姥爺生前是一位老兵,從抗日戰爭到解放戰爭再到抗美援朝,戰功赫赫,身上也有數不清的傷痕,榮耀,總是伴隨著磨難的。抗日戰爭時期,一次戰鬥中他身負重傷,為了不拖累大隊伍的轉移,被暫時安置在采涼山中的一座道觀,道觀破舊古老,掩沒於荒草老樹,但是格局不小,看得出是個大觀。三個戰士扛著重傷的太姥爺進來大殿,一邊打坐的老道士鶴發童顏仙風道骨,一言不發,眼睛也沒有睜開一下,如同一座雕塑一樣。眾人同小道士交代幾句,就匆匆離去,離開時,太姥爺已經昏迷。之後的事,就無從了解了。
一周後,太姥爺的戰友們回來道觀,本意是取回屍身的,因為以以往的經驗來看,太姥爺能一路挨到道觀還堅持的住,已經是奇跡了,再加上道觀沒有藥品沒有醫生更沒有器材,必然凶多吉少。眾人敲開觀門,領頭的馮排長便對著開門的小道士說:“我那戰友身體怎麼樣了。”聞言,小道士沒說話,領著眾人到葛老道麵前。那老道士還是雕塑一般,同上次見麵時一樣的端坐著。
馮排長開口要人,道長依舊不言語,旁邊的小道士插嘴著“不會是聾了吧。”轉頭問那小道士,小道士也不言語低著頭。馮排長又開口道:“道長,我那戰友傷勢太重,我們也知道怕是已經...這次來就是想取回屍身安葬的,不會為難二位。”
“哪裏有什麼屍身?”
道長終於開口,隻是這聲音格外通透清澈,仿佛貫穿人的靈魂,言罷拂塵一擺,大殿後門就開了,小道士見狀,便領著眾人向後走去。
眾人跟著小道士走,穿過幾座殿,走到一座依著山崖建造的小房子前,房門打開,隻見個山洞,從洞進去,走過盤旋向下的石階,光線越來越暗,戰士們警覺的端起來槍。不久走出石梯,到了一座對開的石門前時,從上邊照下來的光也幾乎看不到了,門前一片漆黑。小道士摸起袖管,推開石門,裏麵的山洞豁然開朗,一束光從洞頂打下來,從頂部垂下來一條鐵鏈,一直延伸到山洞中央的一汪清潭中,清潭平靜,反著光把山洞石壁照耀的波光粼粼。太姥爺就躺在清潭前的石台上。
戰士們快步走過,看著太姥爺胸口平緩起伏,麵色也大有好轉,心裏的擔子瞬時放下,本來是取回屍身安葬,沒想到太姥爺盡然挺了過來,實在福大命大。轉身就同小道士道謝握手,就這麼一握手,小道士的表情卻微微一怔,僅僅一瞬,就被警覺的馮排長察覺,馮排長也不做聲,隻是手邊的槍袋扣子已經不知不覺中打開了。戰士們喜出望外,警惕性也放了下來。小道士叫戰士們背起太姥爺,領著眾人離開山洞。又到了老道士所在的大殿,小道士低聲在老道耳邊說了幾句,老道微微點頭,而後小道士就讓馮排長伸出右手在他師傅的麵前,也沒見老道士睜眼,隻是把手放在馮排長的手上,隻過幾秒,老道士嘴角稍稍抽動,開口道:“你們下山去吧。”馮排長道謝後,就領著戰士們回部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