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禦醫剛剛診斷她已無大礙,蕭子桀眯眼打量著此刻正蜷在貴妃榻上閉眼微憩的女子,依舊是熟悉的容顏,青黛修眉,櫻唇淡薄,甚至是右耳垂上那顆朱砂痣……
可是,看著那女子睡夢中依然微蹙的眉間隱約透露出的冷清,又不敢肯定此刻在自己麵前的是否是真的是,鳳,清,涵。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蕭子桀嘲諷般的牽了牽嘴角,一字一頓的說:“公主落水當日當值的奴才們,全部仗斃,一個不留。”說罷,甩手離開了瑤涵殿。
蜷在榻上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睜開了雙眼,一雙水波瀲灩的雙眸中充滿了震驚和憤恨,雙拳因握得太過用力指甲已陷入肉中。
自己來到的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呢?僅僅三天,自己的雙手就已經沾上了鮮血麼?
三天的時間,蘇曉已接受她並沒有死,不,也許是沒有完全死去的事實。畢竟,在這個陌生朝代裏,她隻是一縷占據了別人身體的孤魂。徹底的離開了以前的世界呀,不知母親在失去她的依憑後要怎麼在家族裏存活呢,這具身體的靈魂呢,是否作為交換也可以在那個世界裏繼續存活呢?如果是的話,上天保佑,她能夠看顧好母親吧……自己既然已來到這裏,那麼就好好地活一次吧……
可是,聽著周圍宮女太監淒厲的哭喊求饒的聲音,蘇曉自嘲地笑笑,原來無論在前世還是現在,自己都沒有辦法做一個幹淨的人啊,那麼,蕭子桀,你就一同為此付出代價吧!
思量畢蘇曉整理好情緒,一一掃過那些將被執行的宮女們,最後跪著的竟然是個看起來十歲左右的小女孩,黑白分明的雙眼稚氣未脫,此時因極度恐懼瑟縮發抖著,可是卻並未哭泣。
正待行杖,蘇曉緩緩開口:“慢著”執杖的太監們紛紛愣住了,卻也不敢違抗公主的命令。
蘇曉走到那個女孩子麵前,蹲下身子,不顧周圍眾人愕然的目光,將她扶起來,緊握著女孩顫抖的手,俯首在她耳畔輕聲問:“願意跟我走麼?”
女孩看著麵前的如救命稻草般的女子,耳畔依然縈繞著那絲誘惑的聲音,狠狠點了點頭。
經年後,夢遙都無法忘卻那女子款款走至自己眼前,恍若誤落塵世,耳畔輕輕的詢問驅走了自己內心所有的恐懼。也許就是那一瞬間的安心,讓自己此生都不後悔在那一刻跟著她走。
就這樣不顧周圍的目光牽著女孩的手朝後殿走去,看著周圍侍衛欲言又止的神情,方才恍然,自嘲般的說:“去告訴輔政王,我向他討個丫頭”
幾日後,瑤涵殿換了一批新的太監宮女,那天救下的那個小丫頭,蘇曉讓她貼身照顧自己。與其讓一個能幹的蕭子桀的眼線呆在身邊,蘇曉更喜歡這個還不懂世事但卻堅強的丫頭。
原來那小女孩也隻是在她落水那天剛剛進宮的,甚至連名諱都沒來得及被賜。
蘇曉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仿若兒時的自己,“‘朝淚如潮,昨夜香衾覺夢遙。’你就叫夢遙吧”
原來夢遙今年隻有十歲,雖然年幼,但做事卻很伶俐。
落水蘇醒後的三日中,蘇曉以臥病在床無聊為由曾命人拿來記錄本國風情誌及本國曆史一類的書。大概知道這是個曆史上不存在的國家——月國。百姓奉月為神,而皇家鳳氏據傳說是月神之後,於天洪元年始帝建國至今已數百年,自己所在的地方,也就是帝都名喚逐月。月國地大物博,北麵是趙國,在天照元年的一場戰役中大敗,之後年年對月國朝貢。而南麵的臨淄國風景秀麗,與月國邦交友好。再就是西麵是鳳家分封賜地的一些諸侯國,東麵則臨海。
聽夢遙說現在是天照九年,“我”是固月公主鳳清涵,而“我”的父王兩年前暴斃,且子嗣單薄,我曾有一個哥哥,卻在天照元年與趙國的戰役中戰死沙場。父王死後,蕭氏以輔政之名獨攬朝政,而蕭子桀被擁為輔政王,而我,據月國風俗女子也可繼位,隻是要等及笄之後。在月國女子十七歲行及笄禮。
也就是說,我現在還不滿十七歲,並且,很可能會被蕭子桀威脅到生命。
可是現在自己對這裏的情況掌握的太少了,怎樣能盡快了解這裏的一切而又不讓蕭子桀知道呢,蘇曉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肯定會引起那隻狐狸的懷疑了。而這個公主又是如何會無緣無故落水呢,而當日當值的太監宮女都被處死了……
盡管前世的蘇曉在家族中見慣了這些勾心鬥角的行徑,可是此時的自己對這裏卻太過陌生了。自己這幾天甚至因擔心蕭子桀會再來瑤涵宮而搞到神經緊張沒有睡過一次安穩覺,接連幾天都夢中都出現一片大霧,甚至耳邊總會有斷續的呼救聲,卻無論如何總是走不出那片迷霧。
今天特意吩咐了夢遙準備沐浴時要加玉蘭花瓣,也許是太過勞累,玉蘭花瓣氤氳的香氣中,竟不知不覺垂下了沉重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