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的天,殺人的刀。
死在年關的人數不勝數,若是說人的一生有無數道坎的話,那對於黔穹來說,現在便是生死一道。
過了,或許能延年益壽;栽了,就隻能天人永隔離。
醫院
“哎!”
一道幽幽的歎息從病房門口傳了進來,歎氣之人似乎在和誰說著話。
“這孩子真可憐,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個新年!”
另一個人說道:“我看懸,要是真給他挺了過去,那可真要燒高香了!那樣的話,說不定他還能活幾年呢!”
“是啊,哎,你說這個世界還有啥人情味?連他的父母都扔下他不管了,這要是真走了,還得落個形單影隻的淒涼下場,真是…”
這人說著說著就講不下去了。
兩人又同時歎了口氣,才漸漸走遠了。
這說話的正是剛才來黔穹病房巡視的護士,黔穹能聽出他們的聲音,雖然他現在已經難以動彈,可她們的話還是聽得真切。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躺在醫院裏了,隻記得那個女人冷漠的背影。
淩,那個他一直深愛的女人。
他並不想再活下去了,死對於他來說才是真正的解脫,若是他還有一點氣力,肯定會親自為自己這悲慘的人生畫上一個句號,盡管他隻有30歲。
不過他的願望在一周後便實現了,他死了,還是沒能熬過去。
或者應該說幸好沒有熬過去。
葬禮,是在一個沒有聽說過的火葬場舉行的,來參加的就隻有大學時關係很鐵的幾個哥們。
其中就有旭冬,就是這個男人橫刀奪愛,搶走了他的淩。
空蕩蕩的大廳中沒有儀式,甚至連哭聲都沒有。
旭冬有些不敢看黔穹的臉,似乎他隨時都會睜開眼瞪著自己,然後責問淩的事情一般。
哀樂聲中,幾人開始了火化前的最後一個環節,瞻仰遺體,與黔穹做最後的告別。
終於,有個哥們控製不住,哭了起來。
悲傷是會傳染的,剩下幾個人也跟著潸然淚下。
旭冬的眼淚是複雜的,有些歉疚,有些惶恐,更有些高興。
黔穹的死可以讓他安心,淩終於完完全全地屬於了自己,至少現在是這樣的。
突然,旭冬有些朦朧的雙眼似乎看到黔穹正對著自己在笑,僵硬的臉上拉起的那道弧線,就像幹癟的木頭裂開了口子,深邃詭異。
“啊!”
旭冬嚇得大叫一聲癱坐在地,指著棺材顫聲道:“他…他…黔穹,在對著我笑!”
圍攏過來的幾個朋友攙扶起他,安慰著,讓他別太傷心了。
“不,不不不,是真的,黔穹真的在對我笑!”旭冬舉得自己快要瘋了。
就在剛才,他又往棺材裏偷瞥了一眼,他,黔穹,還在對著自己笑,很詭異,似乎還帶著幾分嘲諷。
旭冬發瘋般地衝了出去。
外麵的人,隱晦、沉悶、壓抑,旭冬感覺自己像是被掐住了喉嚨,呼吸困難,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
其他人也都趕了出來,看到旭冬詭異的可怖表現,無不駭然。
“旭冬!你怎麼了?!旭冬!……”
可惜他什麼都聽不見了。
醒來的時候,旭冬躺在一張床上,周圍白茫茫的一片,他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個噩夢。
“小冬,你終於醒了!”
一個柔軟的聲音傳入耳中,是淩,這個他從兄弟手中奪來的女人。
“我在哪?!”旭冬無力地問道。
“醫院,你在葬禮上暈了過去,是陳鐵他們送你來的。”
淩看著旭冬虛弱的摸樣,有些難過。
“小淩!我…”
旭冬此刻還是心有餘悸,定了定神繼續說:“我看到棺材裏的黔穹在對我笑,他是不是還在我們?!”
其實對於黔穹,淩是很有感情的,隻是他的家庭讓淩很反感,兩人也為此時常發生摩擦,但最後還是黔穹妥協了,鬧得幾乎與家庭決裂。可即使如此,旭冬挖空心思,窮追猛打的追求,最終還是讓淩背叛了黔穹,哪怕他當時已經孤獨地住在醫院裏了。
“小淩!小淩!你怎麼了?!”
淩這才從回憶中驚醒過來,神色有些慌亂,說道:“沒…沒什麼!你別胡思亂想,肯定是你最近太累了才會這樣,剛才醫生也說了你沒事,一會就能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