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裏滿是渴望和希冀。
沈薇如猶豫了一瞬,伸出手抓住他的,輕輕點頭:“好,我答應你,隻要你能好好地從手術室出來,我們可以試著重新開始。”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葉穎的苦苦哀求鬆的口還是因為她想他活著從手術台下來,亦或者其實這兩者都不是……
時景然和昏迷中的小哲被推進病房的時候,沈薇如一路微笑著目送他進去,她看到他的唇瓣張張合合。
他說,要記得答應過他的話。
上午八點整,手術室門關上。
時家一眾親友在外麵焦灼踱步。
整整十二個小時過去,看到手術室的等終於滅了下來,眾人一擁而上。
手術結果算不上好,但已是不幸中之萬幸,小哲平安度過這次危險,時景然也沒有喪命在手術台上,但他陷入了深度昏迷中,用醫學上的專業名詞來講,就是植物人。
但負責這次手術的專家說時景然身體各項功能完好,出現這種情況並不在他們預料中。畢竟mk是一種新型病毒,醫學上對此的研究遠遠不夠,發生意外也不是沒有可能。
醫院並沒有給時景然徹底判死刑,他的身體功能沒有受損,那麼客觀上來講,他遲早會醒過來。
沈薇如知道自己的陪伴會加大他蘇醒的可能性,所以醫院成了她接下來每天都會去的地方。
她會帶著兒子一起,有時候給他讀一些時事新聞或者講一些誌趣故事,有時候也會放一些他喜歡的歌給他聽,甚至會跟在專業的醫師後麵學著幫他按摩手腳以免醒來後四肢不健。
時景然陷入昏迷半個月後,薑成濱帶了禮品來醫院探望。
事情到了這一步,沈薇如最愧對的人,非薑成濱莫屬。
因為她婚禮當天悔婚,他不得不在他家裏那麼多親友和同事麵前善後。他父母最要麵子,可最後承受的卻是最難堪的局麵。
“成濱,我……”
“薇如……”
兩人漫步在醫院草坪上同時開口,薑成濱笑道:“薇如,這次就讓我一次吧。我先來說。”他長舒一口氣,“我想,我可能要對你失約了。”
沈薇如不解地看向他。
“最近一直沒聯係你是因為那天婚禮後我媽很生氣,她在家裏絕食,說是如果我還要繼續和你在一起她就死給我看。她整整三天一口飯都沒吃,我知道她這次是來真的了。”
沈薇如此時卻十分理解薑母會有這種過激的行為。
那天來的賓客裏有她居委會的同事,也有薑父學校的老師,誰的麵前都能丟臉,這些人不行,薑母自尊心極強。
“是我的錯,阿姨她……你別和她對著來。”
薑成濱笑了笑,突然頓住腳步,轉頭看向她:“我知道,我會聽她的話。所以,薇如,我們大概做不成夫妻了。結婚那天時景然要帶走你,我氣怒上頭,才會說出那種話。他的行為我很佩服,我同樣站在男人的角度,覺得或許你真的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如果不是下定決心要悔改,他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地震災區找你。如果不是骨子裏還有一份擔當,他現在也不會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
“我知道。”沈薇如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裏漸漸豁達,“謝謝你,成濱。我相信,總有一天,你也會遇到真正屬於你的女孩。”
“一定會的。”薑成濱的目光在她臉上做最後不舍的留戀,“薇如,我能再最後抱你一次嗎?”
沈薇如沒有拒絕,這個朋友般的擁抱,讓她的心結慢慢散開。
“成濱,我衷心地祝你幸福。”
我也祝你,幸福。、
薑成濱其實知道沈薇如同意和他交往後應當是不再愛著時景然,但也絕沒有愛上他,最多是有好感,答應結婚,不過是覺得在以後的相處裏,兩人會日久生情。
她是個有原則的人,交往後她曾經拒絕過他的求歡,不是因為她心裏還記掛著誰,而是因為她從未來得及愛上他。
薑成濱留下自己的祝福後大步離開,直到兩年後,沈薇如收到他的喜帖,這才完全釋然。
她沒有出席,但讓人帶去了賀禮,這樣,是她對他最好的祝福。
這兩年,她的生活在公司、家裏還有醫院之間三點一線,時景然依舊沒有蘇醒,但她覺得,他對外界的事情並不是一無所知。
有些事情,在經曆過共同麵對差點失去兒子、在經曆過死亡線上苦苦掙紮,竟奇跡般的一點一點開始淡化。
兩年裏,時允哲的個頭瘋長,四年級期末考試成績出來那天,他拿著優異的成績單推開病房門和爸爸分享,卻突然發現他右手的無名指和小手指接連動了好幾下。
眼中一亮,扔下書包就往主治醫生辦公室跑。
沈薇如在醫院門口買了一盆開得正盛的木槿花想給病房裏換一換空氣,她推開門,突然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正坐起床頭對著她緩緩綻開笑容的男人。
手一鬆,木槿掉在了地上,花盆摔得四分五裂。
她想笑,卻控製不住眼淚往下直流。
“薇如。”
時景然朝她張開雙臂。
“是你嗎?”
“是我。”
“是我們的明天重新開始了嗎?”
是,曾經它腐爛凋零,我用新生,換它重新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