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五月六日,黃曆上未標明是否宜嫁娶。
沈薇如和薑成濱的婚禮安排上並不盛大,但也能算是隆重熱鬧。
男方那邊請了很多親朋好友,女方家本就沒什麼親戚,以前在茗江市那些關係不錯的後來隨著她搬到京都後基本上都沒再聯係。
朋友中,沈薇如隻請了南珩湘思夫婦和樓毓廷寧佳茜夫婦以及幾個多年好友。至於那位便宜表舅岑校長,倒是頭一天晚上主動打了電話過來。她父親早逝,總要挽著家裏一位長輩的手進禮堂。
再說,母親和薑母那邊為了婚宴規模已經吵了不止一次,岑青蓮罵薑家嫌她是二婚不舍得在婚禮上花錢,以至於她的戶口本現在還被母親扣在保險櫃裏,非要先辦了婚禮滿意了才給她去領證,為這事兩家鬧得很不開心。她也不想婚後和薑母再為了一點點事情爭執不休,這股東風不借白不借。
她和岑校長雖然接觸得不多,但這老頭兒為人倒是清正和藹,說起話來也很風趣,很有長輩的樣子。
早上化好妝後,新房裏沒人,岑校長過來送上禮金,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坐下來多提了一句:“其實那天景然來找我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你的身份進不了時家門他想找我幫忙認個親戚好讓你身份上也體麵一點,誰知道居然是為了他的前妻再嫁能幸福,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你不知道,他可是費盡力氣搜羅了一套白玉、一套翡翠棋子送我。”
沈薇如嘴角笑容頓了頓下意識抓緊了膝蓋上的婚紗:“他沒和我說這些。”
隻是岑校長這老頭兒似乎沒什麼眼力見看不太出來沈薇如此時的尷尬:“說來他送我棋子那會兒我準備抓住他手談幾局,那小子年紀雖輕棋藝倒不錯深得時家老爺子的真傳,隻可惜那幾天他兩隻手包得跟大豬蹄子似的,別說手談了,大概自己吃飯都挺困難。”
沈薇如下意識問:“他的手受傷了?”
“啊,受傷了,可不是受傷了嗎?”岑校長拍了下大腿,說得中氣十足,“前段時間九河市不是大地震了?那小子也不知道發的什麼瘋,人家都避之唯恐不及,他是哪危險往哪鑽,聽說為了救人硬生生地用兩隻手去扒廢墟,結果手都差點廢了!”
“哎,你有沒有看到先前被送到急救室裏的那男人啊?那一雙手沒一塊地方是完好的,手指肉都磨掉了甚至連骨頭都看得到。”
“我聽說是為了找他妻子用手挖廢墟挖的,這年頭,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男人。”
那天在醫院裏那倆護士的對話突然在她腦海裏無比清晰地呈現。
沈薇如想到那天在餐館裏他手上戴著的手套,是怕她發現什麼嗎?那時,他手上的傷有沒有完全好?
她又想起她從九河市回家的那天,母親看到她第一句話就問景然不是去找你了嗎?你怎麼沒和他一起回來?
那時,她萬萬沒想到他會不顧自身安危真的去地震災區找她。
為什麼?當初明明是他先放手先轉身的,為什麼又要再來一次攪亂她的心神?他以為這樣的苦肉計她就會心軟?
沈薇如微微仰頭將淚意全都壓回去,片刻,情緒漸漸恢複,麵色淡淡地看向岑校長:“您今天是我表舅,一會兒還要挽著我的手進禮堂,現在說這些事不合適吧?”
言外之意,今天這場婚禮勢在必行。有些事,過去就是過去了。
岑校長麵色微赧,小心思被拆穿多少有些尷尬。
“你先在這啊,那個……我出去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沈薇如抬眼看向牆壁上的掛鍾,現在八點一十五,迎親隊伍八點四十八分登門,還有半個小時。
還有半個小時,她就要邁入新的生活,以前的一切都過去了。
可她萬萬沒想到半個多小時後她等來的除了薑成濱以及薑家親友一眾迎親隊伍還有同樣西裝革履的時景然以及時峻然和葛敬等兄弟好友。
兩方的車子在樓下就別上了,誰都不肯讓誰,最後差點發生衝突。後來還是南珩和樓毓廷下去協調,估計趁機放了水,時景然這邊占得先機,領著一眾兄弟就上了樓。
準備攔門的女方親友以及兩人的公司同事皆一臉錯愕,沈薇如朋友基本都參加過她第一次婚禮,那樣盛大的場麵想輕易從腦海裏抹掉都難。可今天新郎不是他呀!
不止是她們,當沈薇如看到出現在新房門口的時景然時,都有那麼一瞬是以為他們回到了六年多年前的婚禮當天。
可恍惚之後她回過神來卻是滿臉憤怒,這算什麼?大庭廣眾之下搶親?真出了這事,以後她還怎麼做人?薑成濱在公司裏還要不要抬起頭來了?
時景然沒法多解釋,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跟我走,小哲現在很危險,他明天就要動手術。”
滿腔的嗬斥來不及出口,沈薇如一瞬耳鳴,身子晃了晃差點沒站穩。
她抓住時景然的袖子質問,睜大的雙眼忽視了他過於蒼白到不正常的臉色:“什麼叫小哲很危險?他不是和你母親出國度假了嗎?”
她以為時家人不想讓小哲出席她婚禮,她也怕到時候薑家人說什麼難聽的話傷害到孩子,所以沒拒絕葉穎帶他出國。可前天晚上他們才通過電話,他怎麼會有事呢?
“我們先現在去醫院,回頭我再和你解釋。”
兩人剛出新房,迎麵和薑成濱撞了個正著。
他一臉受傷,抬手指著時景然,卻是朝沈薇如質問:“薇如,你忘了他給過你什麼傷害嗎?你要跟他走?”
“不是,是小哲,是我兒子出事了。成濱,對不起,婚禮要延期了,我現在必須去醫院。”沈薇如現在滿腦子隻有兒子。她一邊說,一邊摘掉了頭上的新娘頭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