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滅了下來。
幾個醫生麵色凝重地先後而出：“抱歉，我們盡力了。傷者內髒破損嚴重，又送醫太晚失血過多耽誤了最佳搶救時間，要是早點送來或許還有些希望。家屬進去話別吧！”
“爸——！”高珊珊哭著衝了進去。
鬱湘思緊隨其後，淚水也一個勁地往下砸。
彼時，高遠平人已經清醒了過來。臉上不見一絲血色，就連唇瓣也是泛著白。
或許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他的神色反而很平靜，目光戀戀不舍地在林婉霏幾人身上不斷流連，最後拉起高珊珊和鬱湘思的手放在一起，拚盡全身的力氣，握得極緊極緊。
鬱湘思見他唇瓣蠕動想要說話的樣子卻費了力又發不出聲音來，忙點著頭道：“爸，我懂你的意思。珊珊是我妹妹，永遠都是我妹妹，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高遠平父母早已過世，高珊珊的親人除了她們母女，便隻有遠在濱城的老外婆和舅舅一家。隻是高遠平發妻病逝多年，那邊是指望不上的。
高遠平目露欣慰，眼裏有淚滑下，卻又將目光轉向了南珩那邊。
南珩道：“叔叔，你放心，湘思、阿姨還有珊珊以後都是我的責任，我會好好對她們的。”
“爸……”高珊珊捂著嘴哭得泣不成聲，“爸，你不要死、不要死……”
鬱湘思靠在南珩懷裏，哭得眼眶通紅，連話都說不出來。
彼時，隻有林婉霏一人死死地咬著唇瓣，雙眼充血卻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高遠平一直在看著她，多年夫妻之間的心有靈犀，她懂他的意思。
林婉霏抹了把淚，靜靜道：“你們先出去吧，他有話想單獨和我說。”
高遠平確實有很多話想說，他壓在心底這些年，原本想著等到生命即將終結的那天再說出來，因為他不想承受林婉霏失望的目光，更不想兩人決裂。
可上天終究是吝嗇了點，這一天竟然來得這樣快。
彼時，林婉霏俯下身將耳朵放到他嘴邊，隻聽他費力地陸陸續續地吐著字：“高……高、高素琴是……是我姐姐。”
林婉霏麵色陡地一變，臉上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退散。
高素琴，這個改變了她一生命運的女人。
年輕時候，她是鬱伯康身邊的秘書，兩人究竟有沒有過正當關係她不知道。但當年懷上湘思的那場晚宴，那杯加了料的葡萄汁就是她親手遞過來的。
五歲那年，湘思差點被人拐走。後來被找回來後去警局報案，據湘思的描述，那個想要帶走她的女人極大可能也是高素琴。
那個女人早已銷聲匿跡多年。她……竟然是高遠平的姐姐？
“那你當初和我結婚是因為她？”
高遠平點點頭，複又搖搖頭。
高素琴做的那些事他並未參與，隻是無意中聽到她和一個男人打電話的時候爭執起來。後來高素琴拐了鬱湘思藏在自己的出租屋裏，也是他發現了偷偷將人放了，讓白家夫妻“無意中”撿到了她。
他知道姐姐做過很多對不起林婉霏的事情，還間接害得她離了婚，帶著孩子孤苦無依，所以才對這個可憐的女人多有照顧，卻不想會成就兩人的姻緣。
自從綁架案之後，姐姐就突然消失了，這些年再沒出現過，他們的生活也平靜了下來，可這樁事情一直是他的心頭大石。如今說出來，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林婉霏怪他，那是人之常情。不怪，他便可以了無遺憾了。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林婉霏心頭悵惘一歎，麵上卻含著笑，“我知道，我看過你和她的合照。”
“你……不怪我？”
“不怪。你是你，她是她。”
如果不是這種情況下，她可能會生氣一段時間，但現在，她隻想讓高遠平最後的時光安安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