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綠眼燈(1 / 3)

曆史總由勝利者來書寫。

亞蒙曆4年,滄瀚紀455年,那一年,亞蒙的冬天格外寒冷。

深厚的積雪埋葬的小道上,寒風與雪花交接,在迷霧般的天空卷起一圈又一圈結合又如漣漪般散開的雪之舞。

一個蹣跚的身影出現在了風雪交加的小道盡頭,他的一隻手裸露在外,僵硬的臂膀死死抱住懷中的某樣東西,另一隻手在空中無力的劃動,似乎盡全力想要拋開這些模糊著雙眼的一片片白色。

冰冷的厲風呼嘯著吹起他單薄的風衣,脖頸上圍著的僅有的一條毛絨圍脖也被吹進身後狂風肆掠的暴風雪中,厲風卷起一堆殘雪圍著他單薄的身體發出刺耳的尖嘯。

這個被寒冷折磨的痛苦不堪的路人劇烈的咳了兩聲,白茫茫的雪地上立刻顯出了一灘濃稠的血痰,他將懷中的東西往上抬了抬,另一隻手收回來也死死抱住了它,厚重的積雪淹沒了他的雙膝,他艱難地從雪中拔出一隻腿,再用力地插進前麵的雪堆裏,他一邊發出悶哼一邊皺緊了眉頭,另一隻腿也緊跟著拔出插入,就這樣緩緩地一深一淺地向前方看不見頭的暴風雪中走去。。。。。。

“嘭!”古舊的擋風木門被撞開,緊接著的是一個人重重的倒地聲。

酒館的女老板從櫃台屏風背後的臥室驚醒,她睜大了眼睛,黑亮的雙瞳裏寫滿了疑惑與驚懼,“朵莎小姐!出大事了!快過來看看啊!”

屏風外,是一個沙啞的中年男人的聲音。

酒館門前,僅穿著睡袍的男人扶著奄奄一息的路人,門前的木地板上,一大灘刺眼的血水從路人的腹部不斷淌出。

“看樣子他在逃跑的過程中受到了追殺,主要的傷口在腹部,但仔細察看後便會發現他的傷口是從碎裂的肋骨開始一直到達下腹部的肌腱,幾乎是被腰斬。”

穿睡袍的男人搖搖頭,“活不長了。”

他仔細看了看路人腹部刺眼的傷口,繼續搖頭,“如果不是暴風雪的極寒封住了他的傷口止住了血,他已經死在了路上,救不了了。”男人沙啞的聲音裏看不出一點同情,反到是在分析一隻狸鼠是怎麼死的,他回頭看看了站在旁邊的女人。

“晦氣!”

亂糟糟的棕色卷發幾乎遮住了她的臉龐,看不見她的表情,“大冬天的晚上,一個人莫名其妙的死在我們的店裏,真他娘的晦氣!”

朵莎點燃一支做工粗糙的草卷煙,從身旁的木桌下隨手抽出一張圓形凳坐了上去,“看他那樣子,估計還沒徹底翹掉,一副有話說不出來的樣子,問問他,還有什麼狗屁遺言,等會出去找個山頭埋了他,埋的越遠越好!真是晦氣!”

“是的,我這就問問他。”男人啞著嗓子,轉過頭去平靜地看著垂死的路人,很快,他的目光就轉向了那個被路人死死抱住不鬆的一團橢圓形的灰色麻布。

隨後他笑了笑,拍了拍垂死路人的腦袋,“人都要死了,還放不開一包裹現在對你毫無意義的金幣?”

“不!”忽然,垂死之人毫無活人氣息的雙眼中爆發出一股隻有活人才可以流露出的精氣。

“不,他不是金幣,是家族之子,咳咳。。。。。。他是家族的,家族的。。。。。。咳咳!”更加劇烈的咳嗽,血從他的鼻孔與嘴唇中泄出,蹲在一旁的男人無奈的搖搖頭,“你的肝髒已經破裂了,多說一句話,就會有更多的血要從你身上任何有孔的地方冒出來,趕緊說正題吧。”男人的聲音低沉嚴肅,仿佛在宣讀一封不正經的遺書。

“好,如你所願,我就說說,咳,說說正題,我快不行了。。。。。。咳!”

“我們都知道你他娘的快不行了。”朵莎把隻剩短短一截的煙頭在木桌上熄掉,從腰上的掛帶上又取出另一隻草卷。

“我抱著的是一個剛滿月的孩子,他是我們家族的,咳咳,家族的最後一人!”他強撐著說完,隨後雙眼中的活人氣息漸漸暗淡了下去,隻剩下一張幹裂的嘴唇在微微蠕動,男人將耳朵靠了過去,雖然聲音模糊不清,他也聽懂了大概。

“我相信,雪崩。。。。。。照顧他。。。。。他的名字,求求你們。。。。。。沙克什,沙克什。。。。。。。”

“沙克什啊啊!”

垂死男人忽然伸直了脖子,近乎回光返照地大吼了一聲。

最後,他的雙手無力的攤開,一直死死抱著的包裹也順著他冰冷的身體滾落了下來,朵莎與身旁的男人都瞪大了眼睛。

包裹滾到地上停止不動後,他們才徹底沉默了下去,朵莎取下口中還泛著點點火光的草卷,用手指靜靜掐滅,抬頭望向門外,門外,依舊是寒風肆掠的暴風雪,偶爾會帶著刺耳的尖嘯聲從門前劃過,餘下的,便是天地間的一片蒼白。

包裹裏裹著的,是一個靜靜熟睡的嬰兒。

15年後

藩都郊外

綠眼燈酒館

“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為數不多的淨土,最起碼在我眼中那是一塊淨土,它叫做藩都,真正的名字叫做撒古斯都,可是在最實用的旅遊地圖或者是軍用地圖上也找不到有哪個城市叫做撒古斯都,是的,你隻能找到藩都,從這座不可思議的城市建成的那天,所有人都親切的稱呼它為‘享樂之都’,即‘藩都’。”

一頭藍色卷發的男孩子坐在吧台的邊上,晃動著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