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冰雪披戴在肩膀,他是孤傲的末代帝王。
天空中的雲層漸漸變厚,太陽被遮在厚厚的雲層中不露一點兒光,悶悶的感覺讓這天地間顯得更加灰暗,凜冽的北風強勁地掃過大地,撕扯著殘存的幾枚枯黃的葉片。雪,在厚厚的雲層中悄然無息的誕生,形成潔白﹑晶瑩﹑美妙的形體,伴著狂暴的北風靜悄悄地飄下,靜默地覆蓋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土地上,肅殺的嚴冬提前光顧了世界極北的盡頭——這個古老而偉大的北之國度。
因為這裏位於世界極北的盡頭,所以冬日的風雪總是會比其他地方提早降臨。其實,對於這個國度而言,與無所謂,也分不出哪裏是春夏,何處是秋冬了。三百六十五個時日裏,除了白雪皚皚,就是極北颶風的呼嘯。盡管陽光會降臨,但依舊抹不去徹骨的寒意。
寒冷已無法考驗這個古老的國度,風雪亦不會永遠封鎖這片廣大的土地。但這片寒冷之下,風雪的最深處,隱藏著一片神秘的雪域。它是這整個國度信仰的源頭,是神聖且不容侵犯的聖域。沒有人知道它究竟在何處,更沒有人知道它有多大。在這片聖域之中,風雪是它的本質,灰暗是它的本色,迷蒙是它的表情,寒冷是它的兵刃,未得到的允許人一旦踏入此處,就會被北風化作的交錯盤旋的利刃迎麵撕扯的粉身碎骨,不留一絲痕,不見一滴血。隻因為這裏是王的領域,不容玷汙。
風雪已經愈來愈大了。
整個大殿裏一絲聲音也沒有,與其說是寂靜,不如說是死寂。厚厚的牆體把殿外的風雪與迷蒙徹底的隔絕。殿內左右各立著一排燈盞,燈盞中燃著淡藍色的火焰,微弱而詭異的火光映襯著大殿內的死寂。
兩排燈盞構成一條路,一條通向銀白王座的道路。年輕的王平靜地坐在王座上,寬大的銀白色絨袍包裹著他的軀體,精致的冰麵具遮著他的臉龐。王的樣貌,王的表情,王的喜怒,甚至王的眼神都被完全隱去。銀色的雪絨王冠與冰製麵具交相映射出懾人的寒光,仿佛王手中散發著光芒的至高無上的權力。
王,永遠都那麼的神秘,永遠都那麼的不可望,亦不可及。
驀地,大殿內揚起一陣細碎的雪沫。雪沫散去之後,一個身著白袍,臉隱於兜帽之中的侍者單膝跪在大殿裏,跪在王的腳下。他恭敬地低著頭,小心翼翼的用渾厚的嗓音做著彙報:“吾尊敬的王,前方大捷,我們的軍隊很快就可以凱旋而歸。”
回複的聲音如同來自另外一個空間,婉轉而悠揚的在大殿內旋繞:“是嗎?”冷漠且簡潔的話語,從中判斷不出任何喜怒。
侍者輕輕咽了一下口水:“是!”
問答於是繼續進行著:“關於南方的情況,有什麼新的進展嗎?”
侍者不敢怠慢:“是的。關於這個問題,南方單方麵不止一次表露出想和的意思。如果真的有和的可能的話,王,您的意思……”
“殺,一個不留!”話未說完就被硬生生地打斷,果斷的話語中帶著駭人的決絕。侍者頓時覺得有一股莫名的壓力如毒蛇般死死地纏繞在自己的心頭,不經意間,自己的額上竟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侍者盡量平穩住已經有些急促的呼吸:“是,遵命。”
短暫的沉默之後,悠長的聲音再度在大殿內響起:“那麼,關於那個問題,處理的怎麼樣了?”
侍者的心像是突然被一隻無形的手揪緊,額上的汗珠也已經越來越多,他吞吞吐吐的回答道:“關於那個,,,,那個問題,暫時遇到了些小麻煩。”王強大的氣場已經讓他覺得有些眩暈了。
“是這樣嗎?”王的語氣突然緩和下來。侍者趕緊接下話:“請您放心,隻要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會,,,,”
“好了,”王輕輕揚了揚手,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先下去吧!”
侍者被揪緊的心終於放鬆,小心地長舒了一口氣,正欲告退時,猛然感到心口一涼,雙目閃過一陣眩暈,嘴巴還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身體就化作一片雪屑,飄也似的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