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人在紅塵 眷侶(1 / 3)

魚麗和裴瑾在川蜀之地安穩地過了五六年, 期間, 魚麗讀完了好些醫書, 認識了絕大部分的草藥, 並且, 還為一位婦人接生——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那天, 她和裴瑾出門, 誰知下了傾盆大雨,隻能找人家借宿避雨,當夜, 那戶人家歸寧的婦人提前發動,可暴雨如注,來不及去請穩婆, 又遲遲生不下來。

魚麗下意識地去找裴瑾, 可那婦人看見他來,連連驚叫, 裴瑾趕緊避了出去, 對魚麗道:“你得給她接生, 我不行。”

“我沒有接生過。”魚麗瞠目結舌, “我做不到。”

“我告訴你怎麼做, 隻能你去做。”

她隻能硬著頭皮按照裴瑾的吩咐去做, 產道不開,孩子下不來,最後沒有辦法, 用剪刀剪開, 她把手伸進去掏,才掏出一個貓崽似的嬰兒,那婦人流血不止,她親手拿著針線為她縫合了傷口,兩隻手上沾滿了鮮血。

就在她好不容易剪斷臍帶,把孩子從鮮血中洗幹淨時,她聽見外頭有人嗬斥:“荒謬!婦人生子,如何能叫個男人來?”

“是我夫人在為她接生。”她聽見裴瑾淡漠的聲音。

魚麗抱著孩子出去,那人在看見她的打扮時臉色才好轉,第一句話也不問妻子是否安好,隻問:“生男生女?”

“是位千金。”魚麗的目光在他的長衫上停留了片刻,淡淡回答。

那人麵上的喜色頓時淡了下來,魚麗把孩子交給他,自己衝出門去,裴瑾一把扶住她:“麗娘?”

“嘔。”她衝到路邊嘔吐,像是要把胃裏的酸水都吐出來,鼻端仍然有一股血腥氣。

裴瑾給她拍著背順氣,安慰道:“沒事了,你救了她,至少兩命。”

若是他為那婦人接生……她隻有死路一條。

魚麗救了她兩次。

“好多血。”魚麗雙手微顫,“天哪,那太可怕了,我真的……太可怕了。”她緊緊抓著裴瑾,“那麼多血,她流了那麼多血,可他隻關心是男是女。”

裴瑾默然無言。

天已經亮了。

魚麗道:“我們回家吧。”

“你一宿不曾休息……”裴瑾話還沒有說完,見她一臉堅持,便點頭同意,“好,我們回家去。”

等到了家裏,關上了房門,她再也抑製不住,轉身摟住了他,裴瑾溫言道:“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嚇壞了?”

“不。”她忍著淚光,“我隻是突然覺得,當初遇到的是你,太好了。”

如果換做是另一個人,她想也不敢想。

裴瑾攬著她的腰,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半晌,魚麗笑了:“你看我,這把年紀了,還那麼感情用事,白活了。”

“這有什麼,今天也著實為難你了。”裴瑾拉著她在床上坐下,“你睡會兒,一夜沒有合眼了。”

魚麗微蹙眉頭:“我睡不著,你不知道,我看著都疼。”

她自己就是女人,哪裏能不知道那地方有多嬌嫩,平日裏裴瑾用過了點力她就會覺得疼,別說這樣用剪刀剪開了。

想一想,都不寒而栗。

“那下次這種事,我們不管了。”裴瑾心疼壞了,“你別怕,我們不生,你不會疼的。”

魚麗猶豫片刻,反倒是下定了決心:“不,從明兒去,我就像錢大娘學接生去,不和你出診了。”

“你可想好了?”裴瑾這些年也就叫她進內幃看看病人的麵容或是幫忙包紮傷口,從沒有叫她眼睜睜看過生死。

但女人產子,半隻腳在鬼門關,產婦血崩而亡,嬰孩夭折,都是常事。

魚麗歎了口氣:“想好啦,隻有這件事,是我能做而你不好做的。你說,我們恰好是一男一女,可結為夫婦,也可以救別人,這是不是上天故意安排?”

“聽你這麼一說,的確是恩賜,但最重要的是你我心意相通,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了。”裴瑾執著她的手,有感而發,魚麗於他,是妻子,更是知己。

這太難得了。

“那你支持我嗎?”

“當然。”

***

過了幾年,他們離開了那個縣城,或許是因為在那裏重生,魚麗對此地格外不舍,可裴瑾道:“時間越久,越是不舍,我們要趁大家起疑前離開。”

道理魚麗都懂,可就是有點舍不得。

裴瑾心疼她,歎氣:“那我們再留兩年?”

“不用了。”魚麗蹬著被子,“這次機會難得。”

他們兩個人單獨上路,容易遇到危險,所以裴瑾選擇和商隊一塊兒走,彼此之間有個照應,而商隊出門在外最怕遇到什麼頭疼腦熱,有大夫同行是再好不過的了。

不過,魚麗臨走前是依依不舍,可一上路就把所有傷春悲秋都拋之腦後了。

她穿了男裝,也不刻意偽裝成男人的樣子,隻是男裝便利,她可以騎馬。

是的,上路第一件事,她學會了騎馬,為此至少興奮三天。

裴瑾躺在馬車裏補覺,任由她去,反正玩兩天就會膩了,原因很簡單……風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