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
沈家莊門口,一個白衣少年正溫文爾雅的坐在門口曬太陽,瞧著新采買的茶葉,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可分明瞧著隻有十三四歲的樣子,竟是渾身透著一股老練。
坐在他對麵的,是一個五官立體俊朗不凡的男人,眉眼之間與他有幾分相似。
少年手裏的白子往前走了一步,笑眯眯道:“爹爹,若是贏了這一局,我能不能去去闖蕩江湖了?”
男子老神在在,黑子落下,瞬間吃掉他一大片棋:“急躁又不細心,這局你如何能贏?”
少年微微咬唇,盯著棋盤,放下茶盞,額間都沁出些細汗來。
不多時,一個黃衣少女走出來,若說是少女,還差幾分韻味,說是七八歲的女孩兒還差不多,梳著雙髻,臉微微有些圓,一雙眼睛卻是忽閃忽閃極有靈氣。
“爹爹,哥哥,娘喚你去吃飯啦。”
少年一瞧,有了救星,忙招呼他:“小福,快來幫我看看,這局我都快輸了。”家裏幾個,也就小福自小對下棋感興趣,又是爹爹親手教的,最是厲害,尋常他都下不贏。
小福瞥了一眼,嘿嘿直笑:“我若是幫你了,可有什麼好處?”
“我去把那買糖葫蘆的招來,每日都給你做怎麼樣?”安安俊朗的眉梢一挑,笑道。
小福撇嘴:“我不喜歡糖葫蘆。”
“那個買糖葫蘆的兒子呢?今年十五歲的那位公子,聽說今年剛中了秀才呢。”安安嘿嘿直笑,小福朝他扮了個鬼臉:“秀才又如何,對詩還對不過我呢。”
小福說罷,不去理安安了,看著一旁撐著頭笑看著他們兄妹的爹爹,撒嬌道:“爹爹,我想放風箏,特別大特別大那種。”
“好,爹爹給你做。”姬無歡看著自己活潑可愛又聰明的女兒,也不管跟安安的棋局了,直接起了身便牽著她的小手往屋子裏去了。
安安忙喊:“爹爹,我們的棋可還沒下完呢?你若是走了,便是認輸咯?”
他才說完,姬無歡頭也沒回道:“你盡可下山試試。”
安安聽著這威脅,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歎了口氣,將碗裏的茶一飲而盡:“真想過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啊。”
“安安哥哥,我爹說喝酒不好。”
“對,會影響以後生孩子的。”
“沒錯。”
“就是這樣。
兩個一唱一和的聲音響起,安安登時起了興致,去看大甜甜和小甜甜這對雙胞胎姐妹,她們也就比小福小了不到一歲,但身段隨了夏嬈姑姑的,苗條的很,雖然臉上還有嬰兒肥,但瞧著已經出落出少女的雛形了,不像小福,圓嘟嘟的還是個孩子。
“兩位甜甜妹妹,你爹有沒有告訴你們,怎麼出去闖蕩江湖啊。”安安笑問道。
大甜甜眨眨眼,去看妹妹,妹妹眨眨眼望著姐姐,異口同聲道:“我們爹爹也沒闖蕩過江湖,不知道。”
安安啞然,默默收拾了棋桌領著兩人往屋裏去了。
今兒從京城還來了個弟弟,還有九皇叔和九叔母。
安安才走進院子,便瞧見一個手執玉蕭的八歲男孩正朝門口走來,安安忙上去打了招呼:“弟弟,你做什麼去?”
男孩抬起眼皮淡淡看了一眼自己不穩重的哥哥,淺笑:“家母還在外頭,我去請她進來用膳。”
“哎喲嗬……”安安對於這個一本正經的弟弟,甚是訝異,正好張曉芳與人說說笑笑著進來了。
她豐腴了些,但穿著淺綠色的長裙子,反而顯得皮膚極好,唇瓣常帶著笑意,說話也是直來直往,跟誰都聊得來,尤其是沈家這幾個嫂子。
任盈牽著個孩子,手裏還抱著一個,瞧見安安,忙笑道:“快來幫我抱孩子。”
任婉輕笑:“他還是個孩子呢,哪裏能幫你抱了。”
“哎呀……”
……
安安聽著一堆女人的嘰嘰喳喳和孩子們的吵鬧,想去闖蕩江湖的心更加的堅決了。
正說著,姬睿從裏麵走了出來。一身青玉色長衫,發髻留了一半散落身後,一雙異色的眸子,讓他看起來更加帶著幾分風流的韻致,安安就想不通了,怎麼這樣風流的九皇叔和這樣熱鬧的九叔母,怎麼就生出個這樣悶葫蘆的弟弟?
正當安安疑惑時,姬睿笑著走了過來,拍拍他的腦袋:“安安,可還認得九皇叔?”
安安大眼睛一彎,笑著點頭:“九皇叔還是如此的風流英俊,安安自然記得。”
姬睿聞言,抿唇一笑,照例從袖子裏拿出個匣子出來。
“這是什麼?”安安不解,正要打開,便聽得甜甜姐妹皺了皺小鼻子,道:“上等靈草。”
“有助於練輕功。”
“還能治病。”
“好東西。”
姬睿轉頭看著她們一模一樣的臉,和跟鄭洛一樣的奇怪性子,立即認了出來,又拿出兩隻別致的珠花來,看得兩姐妹笑得眯起了眼睛。
“好了,吃飯了,吃過飯我們就要出發了!”沈卿笑看著幾人道。
安安最是高興,今日吃過後,一年一度的全家遊就要開始了。雖然都是聽外祖父外祖母的,但能出去走走也是很好的。
飯桌上依舊是熱熱鬧鬧團團圓圓,很快吃過飯,沈卿夫婦和鄭洛夫婦,再加上剛到的姬睿夫婦為一行,沈家幾個兄弟走在後頭,至於剩下的袁也,媳婦兒懷了孩子,想走也走不成。
因為是出去玩的,所以沈卿幾人的車馬走的不算快,晃晃悠悠好幾日,才到了下一個城鎮。
這城鎮不小,很是熱鬧,四處都能見到雜耍的賣藝的,酒肆茶館,處處飄香。
幾人很快在一個客棧落腳,收拾一番後,晚上便一同出去湊熱鬧了。
安安拖了小福溜出去玩,想著小鎮不大,沈卿便也沒多阻攔了。
安安給小福買了串糖葫蘆,笑眯眯的看著自家看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的妹妹,喜歡到了心坎裏。
“小福,一會兒你可得跟緊我,別丟了知道嗎?”安安囑咐道。
小福乖巧的點頭,抱著糖葫蘆慢條斯理的啃著,安安瞧著,心都要化了。
兩人這兒瞅瞅那兒看看,不過因為兩人穿的都是上乘的料子,又都生的粉雕玉琢的,很快便被人盯上了。
安安雖不是頭一次出來,但是頭一次在陌生的地方,所以也不知道世事凶險。
瞧見前麵正又擂台比武呢,獎品是一隻漂亮的手鐲。
小福瞧著,扯著安安衣袖:“哥哥,想要鐲子。”
“鐲子?”安安看過去,正好有人在上麵打呢,笑眯眯的點頭:“好,你等我。”說罷,快速上了擂台。
跟著的人瞧見大些的孩子走了,竟留下個吃糖葫蘆的小娃娃,立即湊了上去,還不等拿手去捂小福的嘴,便聽她道:“你也來看比武的?”
男子微微皺眉,瞧了瞧周圍一片的人,忽然改變了主意,笑著點點頭:“對啊,你也是?”
“嗯。”小福瞧著手裏酸酸甜甜的糖葫蘆,滿意的眯起眼睛:“你叫什麼名字啊,我覺得跟你挺投緣的,回頭讓我爹爹給你一個大官做做。”
男子一聽,怔了一下,難道這丫頭片子是什麼大官家的?
他忽然遲疑了一下要不要繼續把這丫頭擄走,頓了頓,見她跟自己料開了,還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笑道:“丫頭,你爹做什麼?”
“我爹是大官,特別大那種。”小福笑著道。
男子眉梢一挑,果然是大官家的,若是綁走,豈不是要招惹官府?
他遲疑了一下,又道:“那你怎麼一個人出來,你家人呢?”
“就在那兒啊。”小福隨手指了個方向,男子看去,熙熙攘攘都是人頭,但不乏衣著華貴這人,又猶豫了會兒才道:“你真的願意給我個小官當?你說話也做不得數吧。”
“不會啊,我在家裏,要什麼爹娘都會給我的,前陣兒才把我身邊的丫環賞了給縣令做妻呢。”小福鳳眼彎起,露出甜甜的笑意。
男子驚訝不已,她身邊的丫環還能去給縣令做妻子,那她爹得是個多大的官啊!而且她看起來很小,應該不會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