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1 / 3)

乳房中的兩姐妹,兩隻痛苦相愛的蝴蝶。

—枝馬蘭,一枝格桑秋風吹鳴,一片空虛^月光大地,九匹豹子圍住敦煌。

篝火跑成了泥濘,歌唱變為廢墟。

黎明的主人破門而入的主人,一如細塵。

脊梁上的呼喊,是誰在這秘密的舉意中馳越燈火。

月光大地,在地為馬,在天如鷹。

除了源頭,你還是我世上的一隻藥箱。

今夜坐在水上,坐在人間的州府和屋梁。

我愛上你,如一把刀光,逼上船艙。

月光大地,葉舟和半個敦煌。

隻有我獨自一人,試圖再一次說出一青海湖心靈的繼承者!這野花沸騰的水麵多麼寧靜。

這野花沸騰的水麵一如往昔。

深藍色的鋼板,掛著人類之巢一爐深入的孤獨像熱烈的飛行的煤炭。

青海湖:上升的女神^大地粗糙的養育是多麼神聖。

撲天而起的鴉群我紀念最後的信使一再推遲。

心靈的繼承者,天空的經冊蒼白無字。寒涼的碼頭使日光沉入的魚群,醉生夢死。

哦!如果八月是一道讖言一我要洗淨我的罪惡我要讚頌,人的勞作。

野蜂淒豔蝴蝶呼喊

一陣陣高入天堂的狂雪引人人勝。

所以青海,以及你美麗的正午像十萬散失的馬群~披掛了精神的經幡。

哦,我內心的氣象和海拔將毀於一旦。

青海湖,你野花沸騰的水麵多麼寧靜。

曙光初現的女人傳遞了繁殖之事。神抵的筵席,必是鷹擊之下一場功課的結局一如果沒有人咯血朗誦我將如何收拾起愛戴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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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青海,一次遙遠的眺望帶來一萬次痙攣。

心靈的繼承者,請繼續了悲痛堅持你的體溫。

世紀垂照,在每一個黃昏,請讓我想起青海之青這野花沸騰的水麵多麼寧靜。

鏽的邏輯哇又是一個悶濕無比的雨天又可以把飛出槍膛的子彈鎊在空中他用激動把自己鏽在不眠的床上電話鈴突然響起

一串好消息鏽在即將來臨的明天火鏽在蠟燭上哭聲鏽在糖罐裏民族和國家鏽在世界大家庭裏男女鎊在愛情中毒品鎊在植物裏蜜蜂鏽在自己的剌上仇恨鏽在教育鏽在克製中哇罪行鏽在舊書鏽在曆史裏如果明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晴天被鏽住的一切會不會脫韁而逃或者後天或者明天的下個月他歎了一口沒被鏽在內心的氣如果鏽的風景靜止在鐵上這個世界依然有上帝在我們心裏造槍造炮永恒的戀曲一維納斯她被推下水去壓倒一片成熟的水草魚兒如標點符號般驚起她和她的故事沉默地睡了幾個世紀之後被撈了起來今天我久久地坐在進餐的位置上反省很小的食欲在很大的盤子裏呻吟身體中有許多個欲念來自遙遠的前世我清楚地憶起了她我曾強行掙脫過她的擁抱她留在我脖子上的那條斷臂今世依然無法接上另一神骨頭狂奔的腿還在狂奔隻剩下狂奔在腿上寫文章

聽不見隔壁激動的心跳半張床在別人的身下走進另一間睡房如此早來的孤獨如此的輕手輕腳我睡不了兩張床哪怕兩張都是我自己的車票我在向誰訴說誰能替我把狂奔從腿上撕掉我不到窗口去眺望寂寞不高歌陷下去的喉嚨在低沉的地方我享受身髙我看見另一種骨頭在土裏轉動地球星期六的陽光明媚星期六的陽光明媚我們在下午的露天咖啡館裏我們談到死亡談到旅遊談到自殺者談到從這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談到自殺者到另一個世界之後再自殺一次就又回到了這個世界結結巴巴結結巴巴我的嘴二二二等殘廢咬不住我狂狂狂奔的思維還有我的腿你們四處流流流淌的口水散著黴味我我我的肺多麼勞累我要突突突圍你們莫莫莫名其妙的節奏急待突圍我我我的我的機槍點點點射般的語言充滿快慰結結巴巴我的命我的命裏沒沒沒有鬼你們瞧瞧瞧我一臉無所謂餓死詩人那樣輕鬆的你們開始複述農業耕作的事宜以及春來秋去揮汗如雨收獲麥子你們以為麥粒就是你們為女人迸濺的淚滴嗎麥芒就像你們貼在腮幫上的豬鬃般柔軟嗎你們擁擠在流浪之路的那一年北方的麥子自個兒長大了它們揮舞著一彎彎陽光之鐮割斷麥稈自己的脖子割斷與土地最後的聯係成全了你們詩人們已經吃飽了一望無邊的麥田在他們腹中香氣彌漫城市最偉大的懶漢做了詩歌中光榮的農夫麥子以陽光和雨水的名義254

我呼籲:餓死他們狗日的詩人首先餓死我

一個用墨水汙染土地的幫凶反動十四行在這晌午陽光底下的大白天我忽然有一肚子的酸水要往外倒比瀉肚還急來勢泅洶慌不擇手敲開神聖的詩歌之門十四行是一隻便盆精致大小合適正可以哭訴鼻涕比眼淚多得多少女鮮花死亡麵目全非的神靈我是否一定要傾心此類

一個糙老爺們兒的浪漫情懷造就偶爾的篇章俗不可讀君子不齒或不同凡響它就是表現如何的糙進入尾聲像一個真正的內行我也知道要運足氣力丹田之氣吃下兩個饅頭上了一回廁所不得了過了過了反動透頂我一口氣把十四行詩寫到第十五行我也操著娘娘腔寫一首抒情詩啊就寫那冬天不要命的梅花吧想象力不發達就得學會觀察裹緊大衣到戶外我發現:梅花開在梅樹上醜陋不堪的老樹沒法入詩那麼詩人的梅全開在空中懷著深深的疑慮悶頭向前走其實我也是裝模作樣此詩巳寫到該升華的關頭像所有不要臉的詩人那樣我伸出了一隻手梅花梅花啐我一臉梅毒無人稱的雪(之一^

一場雪幹燥急促模仿一個人的激情獸性的昏暗白晝雪用細小的爪子在樹梢上行走細小的骨骼

一場大火提煉的玻璃的骨骼雪總是停在它依然剌耳的時候關於死死者又能回憶起什麼一具軀體中秘密灑滿了銀子一千個孕婦在天上分娩未經允許的寒冷孤兒肉的淡紅色梯子通向小小的閣樓存放屍首的白色夜晚的閣樓你不存在因而你終年積雪雪地上布滿了盲人他們看不見一首死在旅館裏的詩和繁殖著可怕陽光的山穀他們在同一座懸崖下失去影子變成花園日規上黑瘦的針用笑聲洗腳用一隻死鳥精心製作雕花的器皿野餐時痛飲鮮紅的溪流正午盲人盲目分泌的溪流他們看不見一首詩裏的遊客都裸體躺在旅館的床上無須陷落就抵達一場雪崩的深度無人稱的雪(之三〕

一盞陶土小燈是你送給黑暗的禮物雨聲和雨聲的摩擦中誕生了你名字裏的雪給你文身的雪疼痛放出關進岩石多年的鳥群一隻是一個辭而你是無辭的風暴是城市屋頂上一座空中墓園258

天使也得在窩裏舔傷像頭黃金的野獸蹲在昔曰被水顯形的人不得不隨水流去一場大雪猶如下到死後的音樂你在名字每天死後袒露一具沒人能撫摸的肉體讓天空摸從雪到血摸遍火焰直至黑暗償還不知是誰的時間無人稱的雪(之四〉黑夜像一個瘋子的思想敲打我們的頭顱使我們相遇危險的雪不存在距離像兩片星光下馳過同一座山峰的馬被一枚埋入夏夜的釘子紮著聽鬼魂們灑水清掃月亮聽墓碑說謊炫耀人生的藝術我們都是下山的雪天生無人稱因而揮霍每個人的死亡黑夜在病床上揮霍妄想時瘋子們的村莊在彈琴蠟燭不朽鍾聲潑出眼淚一副白骨漫山遍野脫下日子的喪服而我們凍結成一整塊石頭這山穀不可登臨

一如你裏麵那座白色夜晚的閣樓被雪邀請時花草一片寂靜視野像一杯斟入黑暗的酒在不同地點燃燒被雪拒絕時你是無色的棲息在傷口裏的鷹用陽光小聲哭泣岩石慢慢吞下你而你的性閃耀你死後不可能的亮度你成為唯一的不可能時一生的雪都落下了白色夜晚的閣樓裏鉗子在夾緊鳥兒脆弱的睡夢裏天空無情歡呼女孩胸前甜蜜的梨子掉進雨季雨聲就在你裏麵到處追逐你一個人赤裸到最後無非一片雪在山穀腳下潔白剌眼走了千年還沒穿過這間沒有你的房子隻活在時間裏的人知道時間並非時間一塊岩石本身就是一首詩而陰影鐫刻成一把湖邊的椅子每年六月的野草在這兒朗讀雪死者銀白的書那鐵絲棕毛的刷子仍固執刷著

一雙泥濘棺木的鞋子一副紙手銬更使囚犯膽戰心驚這一個個字寫下就錯了刻上懸崖的字搭乘著失控的纜車日複一日粉身碎骨跳人一首詩的詩人隻配粉身碎骨比死亡更逼真的想象裏雪是一次漫步僅僅一次六月就齊聲腐爛死者的肉體搖著鈴所有人搖著此刻完成的孤獨的鈴比想象更逼真地死亡著雪離開太遠了不得不埋葬一切使徒書托缽僧的後代,那些手持沙漠的人是誰渴望陽光像暴雨般傾瀉?刺痛的陽光,把風景擰得更緊他們眷戀,但他們越加厭惡他們所夢見並嘔出的國度一天天長大,咬齧腦髓裏的怪獸一天天榨幹皮肉,剁爛即使在九月的聖詠裏他們掌紋上布滿的河流也早已幹枯他們垂釣,遠離血管中的魚群一聽見美人的汽笛,就麵對強盜但僅僅一聲呢喃就變成了死者他們的晚鍾飄忽到風的背後默念逃亡的禱詞,聖徒的凶器不是明天的金子就是昨夜的詩篇大海如果大海僅僅是上帝的一滴淚水我們的哭泣將更加微不足道。我們被其中的魚蝦放大成肉食者,以便在適當的時候死得其所。

大海賦予我們無數抒情的瞬間,從帆的眼瞼到風暴的嘔吐;

涉及自由的大海,淹沒了航行者的家園把靈魂的種子埋在鯨魚的骨骸下。

我們要用鼻尖蘸著大海呼吸寫出一代人殘暴的噴嚏。

我們要付出蹈火的代價,甚至蹈海在午夜以後回到沉寂的沙灘。

我們依舊活著,蒙受活在大海之外的羞恥生兒育女。我們依舊每天歌頌大海。

回憶夏曰種植在蜜瓜上的整個夏日都已毀滅,滿腔灰燼像僅有的落日,涉過從未洗濯的夜晚或者在另一次,風像金子一樣傾倒翻過一個又一個少女,直到眼睛裏的沙漠覆蓋了她們夏日的允諾,從裙幅背後吹逝這是刹那間的燃燒在落日的背影裏,慟哭流膿和舞蹈,讓她們從煤渣裏閃亮雙眼舌頭,和遍體鱗傷給她們最後一縷孤煙吧給她們,讓她們嘶喊論故鄉人們普遍認為,我的故鄉是在錢塘江下遊北岸和京杭大運河南端。如果不是那就是在以水路為主的會稽山下有時我也這麼認為,而且頗為驕傲千年來我的故鄉產生過若幹苦口婆心的人根據他們設計的地圖,我的故鄉是在大鯨的脊背上或是在黃鶴的歸途中。而根據我自己設計的地圖,故鄉的位置,已很難確認人們普遍認為,我對故鄉塗改過多。實際上通過塗改,我保持了故鄉最初的原貌作為一個精力過剩的人,我設計的旅程漫長、崎山區我唯一的失誤,在於設計了暴風雨而沒有加上保護傘現在我聽到了內心可怕的滔天大浪。考慮到還要活下去我不得不對故鄉的大海稍作改動。以免我的形象不僅僅隻是一艘被雷電組裝起來的潛艇獲得靈魂的是精巧的蘑菇向人類作出犧牲的是所有的菜並不都是經由莎士比亞之手摘來也不都是薩福偷運到這個菜市場當我們發現菜市場的美麗已經年過三十。初步證明星空是偶數的。而白天並不很白。黑夜也並不很黑但我們胃口很大。初步嚐到了黑暗的甜頭因此我們讚成:一個都不饒恕我們知道最好的菜市場在哪裏無論在哪裏,把自己的肉拿回自己的家是理所當然的。尤其是在蘭波發瘋之後有人飄洋過海回到我故鄉坐在陽光下發呆。他已經沒有想象力他把花朵看成補丁。把奴才看成閃電又把河流看成發黴的少女他認為這些看法還會變一個人走在大地上,走得深了看到的就始終是三棵樹悲寂。沉悶。另一棵還無法命名。還在風中搖擺還在討價還價中繼續抒情饑餓藝術家你是首要的春天,在清華園的春天中當我改口:在燕園的夏日裏你是那旺盛的荷塘隱含著四季卻讓我忽略了秋天的落葉冬日的積雪。而春天太泥濘,而夏日承蒙上帝允諾,不是風,而是我的手翻動你的樹葉

四季:憑習慣我們總是要走進那片樹林從樹林中看城市是破碎的。當物資奇缺小汽車的喇叭隻夠安慰流行歌星而詩人的心仍然要由詩來安慰詩是何物?詩已經完全沒有用!可為什麼我從中獲益最多:像一本咬人的書,咬走我身上多餘的部分像卡夫卡的城堡,那樹林幾乎不透風我們瘋了,將齒痕咬在彼此裸露的肩上這是真的嗎?樹林那麼小,可我們走不出此生我們最大的利益是從樹林中獲得獲得滿地落葉,像一本終於撕完的書一半是讚美,一半是詛咒。而我們將要走出樹林將要改口:喊著700,並且將北京稱作布拉格當我們再次大汗淋滴地擁抱,古老的冥翅盤旋那裏的全部喜鵲隻圍繞著饑餓藝術家生活它逼得太緊我為何要得到海水?向前去可我還不知道大海就是死亡我已走過多少嗩呐下的山河灑下多少逃竄者落葉紛紛的腳印我真的見到過四川的雲雀淋著一場紹興的雨真的是偏愛紹興,偏愛懷念魯迅的人群我真的牢記著:骨骼、血氣,甚至你的長發我為何不敢讓你的長發在音樂中持續飄揚如今雲雀傳出了金屬碎片的低劣氣味生活自有它的一套,生活已把抒情逼成敘述生活它逼得太緊,生活將從紹興再逼出個人物可我為何要得到你?向前去,向前去帶著積極的腐爛,我決心把自己消除相信祈禱這回事情雨水清洗完這麵山牆,這張臉又如此年輕,卻不知道感動我為這個世界感到歉意,希望今天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因為罪孽,我已不能在陽光中自由浮起。還有一絲懺悔的動機可供你寬恕一個孩子的無知,一個世界的無知就在這麵山牆前麵的一小塊空地上,我的魂靈在為你獨舞一個拘謹的孩子,滿頭是汗他已顧不上害羞如果你知道此刻,我是多麼需要你就會不計前嫌,從天空中把手伸給我茶杯上的姐妹那朵紫色花,與那朵粉紅色的誰也不比誰,在此刻會更讓我傷感我也不偏愛其中任一朵盛開的姿態。她們竭力想說的我都可以聽懂,但與我沒有關係花瓣、花蕊的形狀,說明她們屬於同一種科目,來自同一棵樹的兩個不同的願望。我不想把她們說得更為清楚,因為我從沒有這樣打算過。如果非要我喜歡她們中的一個,又沒有更多可供我選擇,那麼,我拒絕。

沒有人可以這樣要求我何況,她們也不會接受這樣的方式。不管是紫色的,還是粉紅色的,現在都沒有更需要我喜歡的意思。一打幵燈,她們就結伴盛開在我茶杯的釉麵上,那麼單薄,像冰麵上的光,一碰就斷。

仿佛一鬆勁,就會在頃刻間270

完全枯萎掉^這會兒,我倒是幾乎要為她們,要為這一雙姐妹流淚了一當然,事情還是老樣子:她們並不需要彎腰吃草吃,吃草,彎腰吃草。

太陽在草尖上舞蹈,光線的韻腳是繽紛的金色舞鞋。看來今天,不會有人比我更為幸運吃,吃草,彎腰吃草。

我趴在,趴在草地上,左邊是牛,右邊也是牛。

左邊的個頭大些右邊的卻更漂亮我呀,我似乎一1無是處,不過我的胃口最好。

吃,吃,吃萆,吃草草地那邊的那個人,看啊。他是我可愛的弟弟,他牽我來到草地,卻在一邊摟著姑娘別笑他,別笑他我們從前也是這樣,也是這樣去愛一塊草地哪像現在呢?

吃,吃草,彎腰吃草。

愛這塊草地嗎?那就吃掉它。

吃下去,你就理解了這塊草地。不過,不過瞧我弟弟一個勁地出汗,他很認真。吃,吃,吃草,吃草。我們也很認真,

一個下午都沒停。

趁他們不注意,吃個夠。

吃掉這-塊,吃掉那一塊,也吃掉陽光最後的舞蹈。

把他們今天的風景統統吃掉統統變成牛糞吃,吃萆。

彎腰吃草。

沙灘少於冬天的島。

少於記憶之外的日子少於我的影子;少於石頭之中的你的影子。

很少有這樣的時刻,我走過大風,也走過一下午的緯度和海一語言,語言的尾巴長滿孔雀響亮的啼叫。

即興被夢中跳繩的女孩驚醒,劃亮火柴,房間裏彌漫開煙霧,現在她消失了。

她消失了,將門前一座秘密的庭院帶走。此刻的陽台,像縮小在一個模糊光斑裏的冬天。

交談始終令人困惑鏡麵破裂,然後是無窮的崩潰。

長久地抵抗波濤,柏樹有了疤痕。

盡管陳舊,我的視線內事物都有聯係。

閃光的、轉換的夏日,迫使屋頂和樹在淺水裏滑行,天空更加單薄,無形的火焰讓一個妓女撬開錢箱,放蕩得像一輛草地的公共汽車。

人的意識就是飛蛾人的意識就是飛蛾,叢林裏轟響的馬達。

人的意識就是他自身,趟過了湖麵背部是一隻張裂的蚌。

這幹擾也來自他的情人的裙子,它狼狽的蔓延而她卻像卸掉了下巴一他要求她過一個無聲的假日,去除當初的誓言中母貓般的低鳴。

人的意識是他角膜裏的虹彩,焦灼地探訪曠野的雜物,

一些地點倒懸在天空,混亂的馬達聲使它們更遙遠。

這些無辜的樹和身體倒映在湖水之中,被揉成更幽暗的幻影。

遙遠的星光嚼碎嫩草的爬蟲,這些蜥蜴!

灰色的臉膛像一座蛀網宮堡。埃舍爾①用紙做的這些尤物,這些釘在牆上的木偶,經受了月球的循環和樹杪上的空虛蛩吟,現在,牢牢拴在結晶之中,有多少行星鑲在它們的眼皮上啊。

它們曾一度患了恐懼症的胸甲,現在要靠什麼來振動呢,是兩顆星的撞擊嗎?天空一片紫色,單調的軀體,何以能讓一隻蛤蚧搖動它的尾舵,緊張的鬣須和軟領,那麼虛假得以鬆弛,可卻更能為大氣所承受。

而人的飛躍卻僅僅是一次蛙跳,心善麵慈地幻想著成為食蟻獸,但是,道路卻把他們永遠送入了火坑。聽聽,一隻玻璃巨缸上動物們發出的快樂聲音,①埃舍爾001116118 :荷蘭著名畫家。此詩是在看了他的《星體》後所寫。

這隻是些瑣碎的卷舌音,它們並不想留下什麼,大地上盡是饕餮之徒和變質的長舌婦。

人類在下麵啃石頭,蜥蜴卻像女巫在天空飛翔。在它們的皇冠上,開滿我們從未見過的奇花異草。每一分鍾它們都將華麗的肉體祭獻給太陽神的蹼足和透明的棕櫚葉,把道德像有毒的唾液含在口中,聽憑那巨大的肉翅將罪惡帶走。

與阮籍對刺大人先生,來,亮出你的劍剌,招數,某些可怕的習俗,隻有劍能卻毒!

那道慷慨的光像一莖玉米,輕輕一搖,我便隨你跨上九野;

你隻要嚷一聲,一根血喉嚨,我便會眼量無限,披發於巨海,暗讓小鳥幾分吧,撲騰幾尺乂有何區別,再斷幾枝小枝?

莫真正抵禦我的顫抖和殘忍,隱回叢林中,登高而有所思,兩隻袖籠扇起陣陣無聊,鬼神們在風景裏獨坐高堂。

那可是你英姿的另一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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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性鼻梁一樣陡直,令人振奮,也不為美色所動,一架老牛,把精演的劍法載到盡頭。

大人,你那像桑柘木做的弓可不可以祛掉玉成的無聊,它籠罩過你的美髯,你的哀慟,

一隻白眼烈日,一隻青眼的豆火。

我想隨你拾回那柄象牙刀,學學鳳鳴。道人,步兵,大人,無奈歌舞已去,欲火忽暗,大家都在擊刺時變為土灰,恍惚曾修容一番。大人先生,咱倆在一麵石鏡裏重扮逝者,力克聖徒所克的無聊的疾病,來呀,來呀,我們互相劃破手掌!火爐我的嗓音像藍色甲蟲投入火爐熊熊的火焰翅膀閃著光,比火焰美麗刺耳這些畢剝的聲音憤怒抵達凶兆屋裏應該有一隻火爐圍著它的各種低調聲音不會因為溫存和虛偽燃燒或由於絲綿嗞嗞的吼聲投降聲音就那麼熱烈、純粹內心尖銳地措辭從爐灰掀起鐵鉗、石塊像圍攏的蠟燭和煙靄我的嗓音由於光線而絢麗清晰諂媚和謊言化作黑暗的邊緣重重心事,比火焰寬泛的目光一隻天然血腥的蜜蜂在飛舞擊壤歌在花園裏鋪滿黃金未必得到花園。

好一個神農氏,土中的矮子,隨著土壤的膨脹而高大,終於成為一個耕者,像鳥那般愁苦,在世界上顛簸。

有兩道粗眉,能辨別天地時日,豎起耳朵聽到了另一個世界的聲音,木石中有水沫聲,龍鱗所混合的波浪,帶著小扁働滾向太陽的中心。

蒼天大慟而為枯竭的原野灑落金雨,和煦的風吹來了橡樹、榆樹上的鳥聲。連最虛弱的種子都深植於土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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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爍的光芒,肉眼也難以識別。

隻要分季節收割就好了,在暮雲宴飲時,敲敲身邊的鼓,兒女圍著玉筐,像窩小鳥,和你所愛的女人交媾時學學鳥鳴就行了,也不用燈盞,星星劃分了良辰吉日。

月兒引你到小河邊,磨亮又紫又烏的嘴皮,雙手一伸,便觸到草窩和柔軟的睫毛,芳香的土地任隨你耕織,沒有個界限,牧羊人撩起了你的外衣,不斷吆喝著。

你倒反而滿足荒涼的寸土,好像有個穀神告訴你,土地會像雪球越滾越大,而耕者卻應該在方寸之間顯示勞動技藝,並不在乎土地外的土地,人民外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