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回家後在晚飯的餐桌上,夫婦倆等了好一會兒不見女兒過來,汶素芬一邊給丈夫盛飯一邊說:“小潔最近有心事,莫不是有男朋友了。”胡衛民喝一口茶:“姑娘長大了,心事多了。”汶素芬把飯碗放到丈夫麵前:“我們家小潔這個對象可不能隨便找,門當戶對自不必說,還有一個必可不少的條件就是為人要正派。”
胡衛民衝樓上喊了一聲:“小潔,開飯了。”
“我不想吃。”從樓上傳出吉潔的聲音。
胡衛民聳聳肩。愛莫能助的樣子。
胡吉潔在屋子裏瞪著天花板想心事,她恨自己忘不掉陳念濤,她根本就不想忘記他,她想去看看那個叫若蘭的女子究竟是什麼樣子……
胡衛民衝完澡,披上睡衣,點燃煙,看著窗外閃爍的燈‘,小樊的話在耳畔再次響起:朱輝這個人在當地很不地道,是一個見義忘利的小人,沒有一個人說他像個人樣。
他猛吸兩口煙,有些焦躁,把煙掐滅,在客廳踱步。這樣一個不地道的人救了自己一命,總不能就此為借口撒手不管吧。何況自己巳經放出話要重謝恩人,這以後誰還相信自己?一百萬的投資,數目不大,也不小。他最怕失信於人……他覺得口渴,煩燥,拉開陽台的門,越過都市的霓虹燈,看夜空中閃爍的星星。他又想起地藏寺遇到的劉若蘭,後來他瞞著妻子去過幾次地藏寺,都沒有再見到她。妻子問他,他隻說是工作忙,沒有再去,他實在不想讓妻子傷心,失望。
汶素芬拿了衣服過來,給他披上:“我又夢見女兒了!”胡衛民歎氣:“如果找到了,我們該怎麼跟她說?吉潔的身世又該怎麼辦?豈不是找到一個女兒又失去一個女兒?這不是我們想要的對嗎?”妻子嗔怪他:“一個是我們的親生女兒,一個是我們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她們都是我們的女兒,應該不衝突吧?再不聽話也是我們的孩子’吉潔聰明,任性一點,女孩子嘛,總該有個性,何況她自身條件又好。你呢最近為了那個朱輝硬是和自己過不去,報恩也沒必要拿自己的事業做賭注啊,何況對於石脊我們又不熟悉,這是商家大忌。依我說幹脆給他一些酬金不就行了。你身體還沒有恢複,再這麼愁下去能吃得消嗎?”胡衛民笑笑:“你看你,孩子都這麼大了,還跟當年一樣,沒有一點點長進。很多事情不是用錢就能解決得了的,算了,不說朱輝了,往後再看。說說我們的女兒,若蘭會不會是我們的女兒?如果是就好了,教養的很好,又孝順長輩。”素芬神往的樣子:“是啊,要是她就好了。可惜我們連她的地址都沒有,這麼大的城市,要再遇到就難了。”胡衛民從書架上抽出〈調易》,一邊翻看一邊說:“凡事隨緣,該遇到的時候自然會遇到。”
素芬搶過他的書,反駁他:“你還說我,你整天看命理,不知道積善之家必有餘慶,不知道財旺克子孫,官旺也克子孫,都是你把我們的孩子給克跑了,害我們有親生孩子不能養,養大的又不是自己的孩子。”
胡衛民笑了:“都一把年紀了,還處處找我的不是。我自然知道這些,你也知道凡事有因果,經常告誡我要萬緣放下,可事到跟前,誰都放不下,所以,我們是俗人,俗家弟子。好了,這下我們扯平,誰都不要埋怨誰了。”
汶素芬靜默不語。胡衛民一邊勸解一邊把她拉到臥房:“早點休息,小心睡眠不足起皺紋。”躺在床上,汶素芬問:“如果當初我們不丟棄女兒,會是什麼樣子?”胡衛民伸了一個懶腰,打著哈欠說:“我們一起被學校開除,流浪街頭。”
想起往事,兩個人都睡不著了。胡衛民幹脆轉移話題:“上次救我的那個人口碑這麼差,也許他想從我這裏挪用一筆錢去對付另外兩個合夥人,你說這錢我不給他吧,對不起恩人,給他吧,坑了別人。良心不安……”
“那就慢慢來,看清了再決定,免得幫了這個又害了那個。給你講一個故事,春秋時代的戰將白起,在長平一役坑殺無數趙人。漢代的時候就有人發現,初生的豬腹毛上有白起兩個字,淪落生生世世被人宰殺。”說完見胡衛民瞪自己,先自笑了,“我昨天才看到的故事,如果是真的,讓人汗毛豎立,哪裏還敢做錯事,連想都不敢想。以後我們做事,要謹慎小心呢,萬一種下不善的因,往後就要吃不善的果了。因果報應,絲毫不爽,我信,又怕是真的。你說人活著怎麼這麼矛盾啊!”
胡衛民說:“那是你想得太多了。”
汶素芬說:“自從見了若蘭,我心裏就放不下她了,她的影子總在我眼前晃動……”
半天聽不到胡衛民回答,呼嚕聲已經告訴她睡著了。
此時,劉若蘭從廚房端飯出來,發現陳念濤已經靠著客廳的沙發睡著了。正要推醒他,婆婆剛好念經出來,看到兒子疲倦的樣子’依然默念阿彌陀佛,拿了毯子給他蓋好,示意兒媳婦到臥房。婆婆耳鬢花白的頭發在燈光下格外分明,若蘭看得心裏發酸,像婆婆這麼慈祥善良的人,這幾年一直被病痛折磨,身子骨越來越瘦,弱不禁風。每次她都會不由自主站在婆婆身邊扶著她,起先婆婆還不習慣被人扶著,慢慢的她習慣了若蘭挽著她的胳膊,習慣若蘭扶著她坐下後給她揉腰揉後背。婆婆坐做好後問:“媽,這會兒1感覺怎麼樣?有沒有輕鬆一點?”若蘭一邊說著一邊按摩,王潤琴I微閉雙目:“我好多了,蘭兒你坐下,我們說說話。”若蘭挨著婆\婆坐下,用手輕輕在婆婆腰部揉著。
王潤琴撚著佛珠說道:“濤兒本性淳善,最大的缺點就是性子烈了些,人常說禍起於須臾之不忍,你時常要提醒著點他,與人為善之心從來就沒有錯,和任何人相處都要懂得忍讓,忍是一把刀,這把刀可以磨平人的銳氣,也可以雕琢出人的勇氣。濤兒是頂梁柱,必須學會承擔一切責任,能承擔的人才能得到他人的諒解和尊重,才能獲得他人的信任和寬恕。在這一生中,我們對人必須恭敬,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很多事,眼下也許是正確的,隨著時間的推移,認知能力提高,周遭環境的變化,正確的會變成錯誤的,更有甚者,也許會把自己徹底推翻。無論在什麼時候,把心放寬,問心無愧,做個好人,要做真心的主,安然度日,別讓心太累。人這輩子眨眼就過去了。”
若蘭換成兩隻手在婆婆肩部拿捏,應聲道:“媽,我記住了。我會時常提醒念濤也提醒自己的。念濤他是有些爭強好勝,常常做了好事也把人得罪了,別人根本都不領情。他開礦想改善我們的生活環境,也想給那個地方的村民提供掙錢渠道,能幫幾個算幾個,他沒想謀取暴利,也不可能坑害別人,但是別人是不是這麼想這麼看就不一定了。我回頭好好勸勸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無事。”
王潤琴拍拍若蘭的手,點點頭,站起來到客廳看看陳念濤:“讓他睡一會兒再吃飯。”走了兩步又叮囑道,“有多大能耐使多大能耐,別太勉強,因果報應,絲毫不爽,阿彌陀佛。”“是,媽。”若蘭柔和的答應著。^這天晚上,劉若蘭纏纏綿綿一直要陳念濤陪她說話。念濤有些奇怪地問她有什麼高興的事?劉若蘭滿臉喜悅附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一句。陳念濤聽了,高興得手舞足蹈:“真的嗎?我要當爸爸?媽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該怎樣高興呢?她早盼這一天了。”
九、轉機朱輝等不到胡衛民的消息,認為自己冒名頂替陳念濤救人的事情已經敗露,不敢再打電話。都怪胡衛民,答應投資一百萬把自己給勾引得蠢蠢欲動……現在兩下都落空,這怎麼辦呢?不行,他要重新和陳念濤他們講和,反正合同還在。這麼想著,他起身去找鐵毅。
鐵毅對朱輝的到來充滿疑惑,倒杯水給他。朱輝雙手接過杯子,對鐵毅說:“兄弟,你是少有的好人,不為你做點什麼,我良心難安。”
鐵毅慌忙擺手:“你千萬別為我做什麼,自己有多少福就享受多少。”
朱輝神秘地說:“我準備把我的股份給你,讓你變成最大股東,以後大家都聽你的,我也聽你的。”鐵毅擺手:“別,我還等你把錢給我們散夥,現在又這麼說,你是喝酒了?還是沒有睡醒?”朱輝惋惜道:“論才華、論眼光、論發展,你都比陳念濤強,我思來想去,情願把自己的股份轉送給你,你們也不用另外購買設備,直接就可以投產了。以後你獨挑大梁。”
鐵毅詫異的看著朱輝,半天沒有說話。這個幾天前還嚷著要把自己和陳念濤踢出去的人,今天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和鐵毅分手後,朱輝跑了幾家銀行去碰運氣,結果碰了一鼻子灰,一分錢貸款沒弄到。沒辦法,他決定再找胡衛民。既然他答應投資一百萬,就要粘住他。堅決不放過他。
他直接往胡衛民辦公室走,秘書在一邊攔住他,客氣地說道:“我們經理不在,他有事出去了,您改天再來。”
朱輝根本不理她,大踏步走著,一把推開門,果然沒人。他轉頭問秘書:“他去哪兒了?”
秘書看他一眼:“我說了你又不信,還問我幹嘛。”說完回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朱輝很沒趣’等了一會兒也沒人理他,隻好離開。
胡衛民把鐵毅從電視台拉出來,正在酒吧說話,目的隻有一個,找出真正的救命恩人。無論他怎麼問鐵毅,鐵毅都不說是誰救了他,鐵毅被胡衛民的誠意快要擊敗的時候,想了一個法子,他打電話給陳念濤,讓他過來陪酒,說是有個重要的客戶。
胡衛民想從鐵毅的神情中找出蛛絲馬跡,一聽自己成了客戶,有些不太高興,又喝了幾杯悶酒,打算離開,臨走時亮出底牌:
:;“現在倒是有個叫朱輝的人告訴我是他救的我,情況和那天非常相I符,如果你還是不說,我隻能當朱輝就是救命恩人,援助他辦一:件事。”
鐵毅臉都青了:“你竟然把他當做恩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鐵毅哭笑不得的樣子,“我算是知道什麼是國際玩笑了!怪不得朱輝說新找了投資石膏礦的大老板,要把我和念濤趕出去,他所說的後台竟然會是你?”
胡衛民一聽:“那個礦有你的股份?你們還有誰?多少投資人?”鐵毅說:“是,我們是合作夥伴,目前還沒有解除合同。”
胡衛民恍然大悟的樣子:“怪不得你不說朱輝救我的事,原來是你們正在鬧矛盾。好了,我清楚了,完全清楚了。我現在就是要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鐵毅張大嘴,趕緊從身後喊道:“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救你,唯有朱輝不可能。”
胡衛民搖搖頭,正好和陳念濤迎麵相遇,彼此看了一眼,擦肩而過。
鐵毅指著胡衛民的背影,對陳念濤說:“他就是那個款。”陳念濤回頭看到一個消失的背影,聳聳肩:“是就是,上次已經見過了,怎麼了?”鐵毅跌坐在沙發上:“他把朱輝當救命恩人了,要為他投資一百萬,朱輝身後的靠山。”
陳念濤點點頭:“朱輝真的很精明,什麼空子都能鑽。看來我們隻能請律師打贏這場仗了。”
鐵毅懊惱道:“要是從一開始就讓他知道你救了他,怎麼會有這麼多事呢?起碼不會和我們作對。這下鹿死誰手還真不知道了?人家可是財大氣粗,有上億的資產,一百萬根本就不算什麼,小拇指一個。”
陳念濤拍拍拉鐵毅站起來:“走吧,你別唏噓感歎了,把你小拇指砍掉試試,也疼啊。他能把生意做那麼大,就一定有那麼大的理由和智慧。我不相信他會輕易扔給朱輝一百萬。我正準備去電視台找你,委托你找律師的事情怎樣了?”
鐵毅說:“本來準備把你介紹給他,沒想到一激動就忘了。”
陳念濤說:“忘了就忘了吧,現在說出來,反倒像我們和朱輝搶錢似的。”
胡衛民離開鐵毅,直接給朱輝打電話。讓他明天來找他,正式和自己簽約投資石膏礦。朱輝一聽激動得心都要從胸口跳出來了,他哼著小曲盤算怎樣把陳念濤和鐵毅踢出去,給他們最小的補償。也許他們還會哀求自己,就像自己哀求鐵毅那樣……
這麼想著,朱輝好像架起了一團祥雲,輕輕飄起來。
這天晚上,他去了相好麗麗家裏。這段時間因為手頭緊張,業務不暢,他一直沒來找她。今晚一定要把好消息告訴她……
朱輝躺在麗麗身邊,一隻胳膊摟著麗麗,一隻手握著手機,對著手機爽朗地笑著:“念濤啊,你們什麼時候從礦上走人?什麼價錢,你開出來,我給你,怎麼樣?如果你的態度好一點,我就能多給你一點,不然,像我這麼卑鄙的人你也是知道的,什麼事情我都能做出來。其實呢,我很欣賞你,你比鐵毅那個豬頭聰明多了,隻是沒有朱老板我運氣好……”
陳念濤在電話中說:“老朱,我以為你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沒有見識也長了點心眼,沒想到你經過這麼多風雨的錘煉依然保持你先前無恥又無畏的性格,真是勇氣可嘉,毅力可嘉。不過,你別高興得太早,還是等天上掉下的那一百萬到手再趕我們走人也不晚……”
朱輝幹笑了兩聲,合上手機,“呼”地坐起來,扭身就走。麗麗攔住他:“天還沒亮呢,走這麼早幹什麼嗎?”他撥開她,頭也不回走了。
朱輝見了胡衛民,拿了自己備好的合同就要簽。胡衛民讓他把先前跟人家簽訂的合同解除了,再正式簽投資合同。
朱輝一聽腦袋就大了,試探著問:“如果和對方解除合同要負違約責任,起碼把對方的本金要歸還,這樣的話……”
胡衛民叫來小樊,小樊拿出準備好的方案以及對鑫鑫礦場的調查報告,挑選主要內容說了一下。朱輝一聽心裏涼了半截,他倏地明白人家的生意為什麼做這麼好。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隻能接著走下去,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說不定混到大公司撈到的好處更多,車到山前必有路。想到這兒,朱輝反倒坦然下來,聽胡衛民下一步的安排。
胡衛民說礦上交通不方便,如果朱輝用車,先用自己的車,司機隨時都會聽從調遣。朱輝心裏樂開了花,終於可以像老板一樣坐上高級小車……
十、巧遇朱輝真的坐上胡衛民的高級轎車向鑫鑫石評礦進發了。
臨行前,他問胡總要不要一起去礦上看看,胡衛民笑笑說:“老朱,下來你就得好好操心了,搞一個企業,一定要把心放正,這樣才能成功。這樣吧,一會兒我派個人和你一起去,讓她多長長見識,看看那邊村民的生活,和你們先接觸一下,彼此都熟悉熟也、0
朱輝連連點頭。
胡衛民派自己的專職司機去接女兒,之後讓他們一起和朱輝去礦上看看。他把電話打到女兒的手機上,問清楚她正在書店,安心了很多。為了達成讓女兒去礦廠鍛煉的目的,他不得不改變以往對女兒嬌寵的態度,以嚴厲的口吻說:“胡吉潔,今天你代表我去一個地方,我的車一會兒就到書店門口等你,立即出發。”胡吉潔被父親嚇了一跳,這麼多年他第一次用這麼嚴厲的口吻跟自己說話,她開始以為聽錯了,看看來電顯示是父親的號碼,從窗戶看下去,父親的車就在樓下,她確信不是在做夢,來自對父親的威懾力使她不由自主說:“好吧,我去。”
接著胡吉潔就出發了。朱輝坐上豪華小車,翹著二郎腿,得意洋洋哼著小調。他對司機說:“師傅,你真好福氣,開車就是要給胡總這樣的財神爺開,多氣派!多寬敞!我看你的駕車技術不錯,有好幾年駕齡了吧?”
司機其實也是胡衛民的私人保鏢,他不輕易和人說話。
朱輝心裏有點不高興,心想你不就一個司機嗎?有必要這樣子嗎?他看看後排座位上的吉潔,猜想她可能是秘書或財務部門的人,而自己的身份較之他們要高出很多,心裏一陣得意,嘴上卻說:“師傅麻煩你停一下車,我下去給咱們買點水。”
司機猛然停車,朱輝差點從座位上跌下來。他忍不住喊道:“你怎麼開車?”司機沒理他,從後備箱拿出一瓶酸奶兩瓶紅茶,遞給吉潔酸奶,扔給朱輝一瓶紅茶,自己才打開瓶蓋喝水。朱輝有些後悔剛才的失態,一個勁朝胡吉潔賠笑。吉潔忍不住笑了。正在這時,他們的車從旁邊超了一輛皮卡車,胡吉潔瞥了一眼,覺得司機麵熟,心裏一動,讓司機開慢點。
開皮卡車的是陳念濤,他和鐵毅今天去石膏礦看看情況。陳念濤看到一輛奧迪車超過他們後慢了下來,以為有什麼事情,他立即減速,準備停在前麵的三岔路口,就在這時,一輛摩托車直向皮卡車衝了過來。陳念濤一腳刹車停了下來,但摩托車還是躲避不及“砰”一聲撞在車幫上。他們趕快下車,見一個人正從地上往起爬,陳念濤的頭一下子懵了……
瞬間,三叉路口冒出來很多人,這些人迅速把他們給圍起來,七嘴八舌要他們賠錢。鐵毅一下就想到了詐騙。為了以防萬一,他從車內拿出偷拍機。
胡吉潔發現皮卡沒有跟上來,從反光鏡看後麵,距離有些遠什麼也看不見。她斷定對方出事了!立即叫司機調頭往回開。朱輝一看不樂意了,他說奉胡總的令要抓緊時間去礦上,不要把時間白耽誤了。吉潔不滿地看朱輝:“你這人怎麼這樣,萬一他們出事了怎麼辦?”朱輝心裏納悶,怎麼這段時間盡碰到了一些好管閑事的人,今天自己是胡衛民的座上客,可是連司機都不聽自己的,後坐的姑娘壓根就不理他,車子很快就返回到三叉路口’司機停車。他看見路口圍了很多人,回頭對胡吉潔說:“這小子遇到麻煩了,我們過去看看。”朱輝一看,出事的原來是陳念濤和鐵毅。朱輝樂了,誰讓他們老跟自己作對,這下遭報應了不是。司機和胡吉潔衝下車去。
胡吉潔蹲下和被撞的人交談:“大伯,我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怎麼樣?該怎麼賠償你我們都會賠償,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先把手放開,你上我車,我送你去附近的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對方還沒說話,旁邊的人群中有人喊起來:“不要聽他的,先讓他們拿出一萬元再說,他們是有錢的主。”
胡吉潔回頭看司機,但見他看完撞車情況,指著他們毫不客氣的大聲指責:“你好意思?啊?你把車開到人家後車幫上,又不戴頭盜,想幹什麼你?”人群中有人喊:“別理他,今天他們誰都別想走。”人群中有人擦拳摩掌,眼看雙方要打起來。司機一撥弄就把一個村民撥倒了,村民坐在地上呲牙咧嘴,看著身材魁梧帶著墨鏡麵無表情的司機又不敢發作。冷麵司機大聲說:“你們的伎倆老子見多了,今天誰敢動一下,老子讓他永遠都爬不起來。誰動手?我看誰動手?”人群安靜下來。胡吉潔趁機把電話打到交瞥隊,小聲說明了情況。
陳念濤擔心再次惹惱這群人,對胡吉潔說:“你把你的人帶走,這事跟你沒關係別攪進來。”胡吉潔看著他,神情堅定:“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幫忙幫到底,送佛送上天。”
朱輝一看這陣勢,急忙鑽到車裏麵不出來了。他想著萬一打起來不小心傷了自己怎麼辦?
人群還是圍著他們,看樣子是不拿出錢不罷休的架勢。冷麵司機緊緊護著吉潔。
鐵毅提著偷拍機,轉圈拍攝,如果有萬一,這裏有事實證據。
警車呼嘯而來。人群緩緩往後退,自動讓出一條道來。
陳念濤不思吉潔趕緊走,吉潔偏不,她讓司機去車上等她。鐵毅奇怪的打量這個巾幗英雄,胡吉潔衝他擠擠眼睛自我介紹:“我們是校友,陳師兄是我們學生會主席,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朱輝在車內開始罵陳念濤他們:“一對傻蛋,還想開礦,如果大學上出來都成這樣子,上那鳥玩意幹嗎?就這樣竟然跟胡總作對?把你們從礦上請出去,看你們還在這裏做救世菩薩?還不知道要跟那個死老頭糾纏多久呢?等他們糾纏清了,我們該做的事也就辦的差不多了。”他嘟嘟嚷囔地說了半天,發現司機麵向吉潔他們動也不動。朱輝有些不樂意了,他強忍著火氣說:“師傅,我的話有沒有道理?俗話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無事對不對?哪像他們到處找事。你就挺好,不愛說話,不攬閑事,戴個墨鏡,跟老大似的。”
司機仍然不回頭,朱輝也不好再說什麼。正好看見窗外吉潔衝這邊揮手,司機跳下車快步走過去。朱輝從窗戶看出去,驚愕地張大嘴巴。隻見司機把那受傷的老頭攙扶到這輛車上來。
今天見鬼了,朱輝撓頭皮,一係列計劃都要泡湯了。
朱輝瞪著這個膽大妄為的司機和自作主張的姑娘,又拿他們沒辦法,頹廢地躺倒在車內心裏暗想:“你等著,看我怎麼讓胡經理收拾你們,一個開車的竟然張狂成這個樣子。”
經過這麼長時間折騰,要再去礦上顯然來不及。鐵毅和陳念濤準備返城。胡吉潔真想坐到他們的車內,可是看到陳念濤疲倦的麵容,嘴皮動了動,回到自己車內。朱輝氣急敗壞把電話打到胡衛民那裏,把情況簡單說了一下。沒想到對方在電話裏淡淡說道:“那就改天再去,今天先回來吧。”
胡吉潔像沒事人一樣哼著歌曲,想著剛才和他一起跑出跑進的場麵,心裏暖暖的,她偷偷笑了。
十一、悲喜交加胡衛民又一次聽到妻子說起昨天看見若蘭乘坐的車牌號碼,心裏一動。這個號碼好像在哪裏看到過,一下想不起來,隨手寫了下來。
汶素芬說如果劉若蘭果真是他們的孩子,那麼他們就白撿了一個女婿,欣喜之情油然而起。胡衛民笑笑:“看把你給美的,好像馬上要當丈母娘似的。”
正說著胡吉潔推門進來,滿麵春風的樣子。胡衛民看著女兒高興,多日來的憂心輕鬆了很多,他拍拍沙發對吉潔說:“來,到爸爸這裏來,說說今天你去考察石膏礦的情況。”胡吉潔光著腳丫子走過來對父母說:“今天爸爸派我陪那個朱輝去石膏礦,發現那人品性特差。聽說那人坑害民工,欺淩村民,好像很不得人心。還想把我當跑腿的使喚。”
胡衛民聽完後問吉潔:“你呀,我讓你去考察礦,你到隻顧考察人了。因小失大。”
吉潔不樂意了:“爸,這個才是我的重大發現呢。像朱輝這種人怎麼可能救人,如果非要說是他救你,那他肯定是預先策劃了那場車禍。我覺得救你的人可能是人家陳念濤呢。”
“陳念濤?就是和那個記者一起的小夥子?他也在礦上?你們很熟悉?”
吉潔失口說道:“人家在大學就是我們學生會的主席呢,你們怎麼連他的名字也沒記住!”
胡衛民笑著問:“這個名字比別人特殊吧?”
“媽,你看爸他怎麼這樣啊。”吉潔開始搖母親的胳膊。汶素芬笑著說:“如果那個小夥子不錯,帶回來給我們看看,我和你爸\審查一下我們家寶貝女兒的眼光。”
胡吉潔的神色立刻暗下來,她嘟噴著說:“人家已經結婚了,X用不著。”
胡衛民夫婦相視一看,有些明白了這些天女兒悶悶不樂的原因。汶素芬立刻說:“這樣更好,我們家吉潔可以有更大範圍去選擇了,就咱們家公主的條件,比他強十倍的都在後麵排隊呢。”
胡吉潔調整了麵部表情,有些擔心地說:“爸,如果你要和這個叫朱輝的人合作,我覺得掉身份,反正我看不上。”
胡衛民拍拍女兒的手:“做生意不是找對象,有共同利益可取就行,沒必要以貌取人。”
胡吉潔反駁:“他人品不行,爸,這樣的人不配和我合作,更配不上你。就他,看到別人出事幸災樂禍的樣子,令人倒胃口。如果我是你,就和另外兩個合作。其實找合作夥伴我覺得就應該像找對象,注重人品。”
胡衛民認真看女兒兩秒鍾:“小潔,你說的有道理,找合作夥伴要注重人品,但不能像找對象,不然這輩子隻能做一樁買賣。”幾個人都笑了……
陳念濤在回家的路上得到消息說母親再次暈倒,已經被送往醫院。他覺得頭皮都麻了,他閉上眼睛祈求佛祖保佑母親。
趕到醫院,母親已經在搶救室,若蘭抱著他的胳膊就哭了:“對不起,我沒照顧好媽。”念濤一邊安慰妻子一邊問明情況,一種不祥的預感直逼過來。
這時候念濤的手機在腰間震動,他接起來一聽是吉潔,想起今天一直想問又沒有來得及問的一句話:“你怎麼和朱輝在一起?”吉潔一聽念濤這麼問她,證明他在關心自己,心裏一股暖流,眼窩熱乎乎的,她等了這麼久,終於有了這麼點回音,她抑製住興奮故意緩緩說道:“我不說可以嗎?和他在一起就有在一起的理由。今天我最高興的是和你一起並肩作戰,怎麼樣,我不像你想象的那樣沒用吧。”
念濤心急如焚隻想盡快結束對話:“我隨口問問,你自己留心不要和朱輝那樣的人在一起,今天的事謝謝你,好了,再見。”
“哎?”吉潔話沒說完對方已經掛了手機,又開始嘀咕對方怎麼一點耐心都沒有,她不甘心又撥了過去,“你怎麼這樣啊,我話還沒說完呢。你現在在那兒?請我喝咖啡好不好?我請你也行。”
念濤皺皺眉頭:“大小姐,我在醫院,你好好逍遙你的,我這裏有事,沒工夫陪你電話聊天,拜托了。”念濤看見搶救室門開了,衝了過去,手機掉在地上,若蘭撿起來。
聽著話音跟著又變成了忙音,吉潔瞪著手機想:“幹嗎這麼神氣?醫院?怎麼又在醫院?我們不是一起把那個受傷的老人送走了嗎?”她顧不上想太多,再一次把手機撥過去,張口就問:“那個老頭不是已經回家了嗎?你怎麼又去醫院了?你沒事吧?念濤,你在那個醫院?”
若蘭輕輕說道:“念濤沒事,他在第一人民醫院急診室門口。”
聽到這個溫軟的聲音,吉潔愣住了……再討厭自己也沒必要把手機給別人接聽啊……這是什麼意思?我有那麼討人厭嗎?她嗚嗚地哭起來……
十二、突如其來劉若蘭守在病床前,看著婆婆瘦弱的身體上好幾處都插著檢測器,微閉的眼睛寫滿了疲倦。她安靜地躺著,像聽話的孩子,仿佛怕驚擾了其他人。婆婆柔和的笑麵還在昨天,昨天和婆婆對話的情景還在眼前。
“媽,你說六道是誰劃分的?六道是從哪裏來的?”
“蘭兒,本來沒有六道,這是開了智慧的法師參悟的,六道是從我們迷失了自性之後,變現出來的幻覺。”
“六道裏麵生死輪回,苦不堪言,怎麼是幻覺?”
“‘夢’本來沒有,是假的,可是晚上有沒有做夢?真的在做夢,有的夢做很長時間,裏頭有苦有樂,醒過來才曉得這原來是假的,根本就沒這回事。六道就是這樣的,墮落在六道裏頭沒有超越,就是在做大夢。所以佛在大乘經上講‘夢幻泡影’,哪一天一下覺悟了,超越六道了,才知道是做了一場大夢……”
若蘭凝視著婆婆的麵容,猜想她此時在夢見什麼?生活在夢中,又在夢中做夢。就像自己坎坷的身世,親生父母拋棄自己,養父母虐待自己,種種苦難,這些都是對自己的磨練?她在因果說的影響下坦然承受種種。時下有婆婆關心疼愛自己,有念濤憐惜愛護自己,肚子裏還有一個新生命在歡快成長。二十五年來,自己終於有了歸屬有了歸宿,這個家裏的每個成員如同自己身體上的某個器官,哪個病了疼了她都會痛苦不已。
她愛這個家,愛每一個生命,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健健康康地活著,為了家的平安幸福,她願意承受一切。佛法難聞今已聞,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待何生度此身?她決定等念濤一來,她要立即去地藏寺做一些事情。
到了寺內,若蘭直接到地藏菩薩像前,用心懺悔:菩薩寬恕,以前我來這裏隻是順著婆婆的意思,我是為了讓婆婆寬心、安心念佛。從現在開始,我完全是發自內心,我知道因果報應絲毫不爽,我知道磨難都是業障現前,困難和阻礙是替修行者在路上出的難題。我現在知道的,是婆婆一生走過來的路,是婆婆讓我明白了許多道理。對那些設障礙的人心存感激,對於種種順境心存謹慎。她老人家的心像大地一樣寬厚,讓我們在慈悲的福田中把錯誤的行為修正過來;教我們對於種種無所不容,隱惡揚善;教我們讓善的種子繁衍生長;告訴我們心“地”能持、能育、能載、能生……如果不是婆婆,我無法化解種種矛盾和怨恨。正是這樣可親可敬的人,目前正在承受病痛折磨,她已經太虛弱,我怕她受不了,我們怎麼辦?我們早就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誰都不離開誰也不目旨離開誰,我願意把自己的健康和生命勻出來給她,我們要一起修行……
“若蘭”,一個輕柔的聲音嚇了若蘭一跳,雙方看清楚的時候,彼此吃了一驚!汶素芬看見淚流滿麵的若蘭,心裏莫名緊張,跟著就心疼了。她急切地問她,“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汶姨。”若蘭看到似曾相識的汶素芬,內心深處一股說不明的親切油然而生,她像遇到親人一樣,把所有的擔心和憂慮化作淚水,無聲地流下來……“孩子,有什麼難事告訴我,我替你做主,”汶素芬一把把若蘭摟在懷裏,輕輕拍她的後背,“孩子,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過不去的橋,隻要你好好的,什麼問題都可以解決。”
若蘭在汶素芬的懷裏從無聲流淚到哽咽不休,幹脆趴在她的肩上痛哭起來……
“阿姨,我婆婆病了,在醫院,她很可憐,我沒有辦法,我沒有一點辦法……”
聽到若蘭斷斷續續說出緣由,汶素芬的心慢慢放下來。她安慰她:“生病了我們就好好看病,現在醫療技術這麼先進,什麼病症都會看好的。再說了,念佛的人有佛本願威神加持,縱然有冤親債主找麻煩,有佛的威德保護,他們不敢接近,不敢來阻擾,我們一心稱念阿彌陀佛,求生淨土,不僅僅是阿彌陀佛本願威神加持,而且實實在在會得到十方諸佛如來的護念,一切善神的擁護。你想啊,這個力量該有多大!你婆婆吉人天相,一定有好去處……”汶素芬奇怪自己情急之下竟然能說這麼多,對於人生中出現的諸多問題,自己總想從有修行的同道中找答案,今天自己竟然也能說得頭頭是道,是本性暫時顯露,還是佛菩薩加持?無論怎樣,若蘭不哭了,情緒好轉,流露出平和的神情。
若蘭不好意思地低頭,小聲說:“謝謝您,我實在是不好意思,在您麵前這樣,我……叔沒和您一起來嗎?”
汶素芬欣喜地發現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幹脆不去接她的話,直截了當問道:“要當媽媽了?”
若蘭抿著嘴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汶素芬關切地叮嚀她:“千萬要當心,一切事情隨緣就好,情緒低沉會影響孩子,這讓你婆婆知道了會不安心。還有啊,剛開始幾個月,不要累著,不要踮腳拿東西,不要穿帶跟的鞋。穿軟底的布鞋,寬鬆的衣服……”她覺得有太多要叮嚀的,又覺得若蘭站時間長了會累著,又怕沒有再一次“巧遇”的機緣,左難右難,鋳踏不定。
怕什麼來什麼,若蘭柔聲說道:“謝謝您,我要回醫院照顧婆婆了,不然念濤會擔心的。”
“念濤!”汶素芬聽著這個名字一口叫出來,見若蘭看她,接著說:“你愛人名字叫念濤?”若蘭點點頭,汶素芬想起吉潔說起這個名字時候的眼神和表情,心擰成了一疙瘩。等回過神來想送若蘭回去,若蘭巳經走了,她又急忙追了上去。
十三、反省天上開始飄雪花的時候王潤琴病情好轉,辦理了出院手續,一家人高高興興回到家中。
念濤和若蘭商量在鑫鑫石膏礦被徹底兼並之前,必須要去礦上I看看。若蘭清楚念濤為這個礦付出多少心血和汗水,既然已經如~此,就隨順自然。福有福始,禍有禍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失去就失去吧,落得一身輕鬆。婆婆這次生病有驚無險,早已打破了醫生曾經的斷言。如此看來,隻要一心向善,就能有好報。念濤為了婆婆的病能好起來,一直努力修繕,盡管石膏礦沒有投產沒有給他人造福,可是他的心意已到,他的孝心已經感召了天地,所以婆婆再次有驚無險。
陳念濤這兩天一直在思考,他回想自己在建礦中的失策和失誤。他原本是為了做一件好事,做好事應該不難啊,為什麼舉步維艱?如果自己從一開始就不要急功近利,一步一步紮紮實實打好基礎,不去貪圖朱輝那邊的種種方便,情況就完全不是現在這樣。現在能怪誰呢?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母親說的沒錯,真正修行人看不到別人的過錯,錯誤的全是自己,而自己呢,總看到別人種種過失,從來沒有檢討過自己,這一切不是自找是什麼?母親經常讓自己把姿態放低,謙虛做人,並且舉了很多例子,說“凡天將發斯人也,未發其福,先發其慧。此慧一發,則浮者自實,肆者自斂”。而自己從涉足石膏礦以來,從來就沒有沉潛過,沒有反省過,在環境中一天比一天浮躁,根本無“慧”可言,怎麼能得到真正福氣?無福又如何給母親修福。想到這裏,他出了一身冷汗,他開礦的目的本是給母親修福,和母親一起消除累世以來的業障,而自己從簽合同那天開始就沉迷在得失之中,被人算計也計算別人,讓環境把最初的本心遮擋得嚴嚴實實,如此怎麼能對得起母親?
想到此,陳念濤覺得這次母親生病住院和石奇礦給予的挫折都是上天安排給自己的,讓自己的從中體悟,反省。否則依照自己的個性發展下去,一定不會收斂鋒芒。好事多磨,此一磨難,避免從更高處摔下。自認為在做善事,就以為大家都會為“善”讓路,那麼在大道上自己大可以鳴金開炮,讓利益全跑向自己這邊,之後再去為善,卻從來沒有意識到以財濟人,內不見己,外不見人,中不見所施之物,而自己呢……
胡吉潔從聽到劉若蘭在電話裏聲音開始,再也無法輕鬆。在潛意識中,陳念濤之所以娶一個打工妹為妻,完全是因為他母親生病需要人細心照顧,如果不是為了這個,他也許根本就不會娶她。他讓一個無依無靠的姑娘在這城市落腳,那麼她對他必定感恩戴德,必定會全身心報答他,對他的話言聽計從。像他那樣鋒芒畢露,個性張揚的人,一定需要一個柔順的妻子,因此他選擇了她。
如果是這樣,他的妻子就是一個犧牲品,而且心甘情願做一個犧牲品,她一定非常愛他,死心塌地愛他。
那麼自己呢?再也沒有機會沒有可能,不然怎麼樣?去和一個打工妹搶念濤?依照自己各方麵的條件,把念濤搶過來也許並不難。自己再也不會像以前那麼傻,喜歡他又不好意思告訴他,還傻乎乎等人家來找自己。從小到大,她沒有這麼挫敗過,隻要她想要的告訴父母就能得到。難道愛情也是這樣?必須要父母做主?無論如何,不管怎樣,隻要她要得到念濤,她也會聽他的話,精心照顧他的母親,她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她願意舍棄種種,她隻要他!
痛定思痛,她要從被動變為主動,去追求屬於自己的生活屬於自己的愛情屬於自己的幸福。
十四、相逢烏岩陳念濤說什麼也不讓若蘭去烏岩的鑫鑫礦上,一是不放心母親一個人在家,另一個理由就是他不想讓妻子看到落敗的慘象。一個礦還沒投產就被收購,實在是有些落敗。可是唯有這樣才能避免更多損失,才能讓地方百姓得到多一些的利益。
平日裏溫和的若蘭突然很堅決:“麵對困難的時候,必須一起!媽的身體恢複得很快,已經能下地自由行走,那麼我就必須和你站在一'起。”
陳念濤看著她,重新坐在沙發上:“你看看你,能去嗎?況且還下著雪。”
若蘭往起拉他,他不敢讓她用力,趕緊站起來,準備好言相勸,若蘭凝視他道:“有你在,我怕什麼?再說了,該來的總會來,難道因為我怕就不來了嗎?”
“可是,可是,一個爛礦有什麼好看的……”
王潤琴在一邊看看若蘭,又看看兒子,微微笑了,對陳念濤說:“一起去吧,該來的都會來,不該來的請不來。”
若蘭哼著曲子去找衣服……
念濤夫婦去接鐵毅的時候,鐵毅夫婦早等在小區門口。不等鐵毅說話,田欣拉開車門已經鑽了進去。鐵毅攤開手,無奈地笑笑,陳念濤也笑笑。各自想著心事,車外雪花漫天飛舞,紛紛揚揚落滿了他們的車子,渲染了他們的世界。
鐵毅伸伸懶腰,長長呼出一口氣,拍拍田欣:“以後可以專心跑新聞,不用這麼累。”
田欣心疼地看他一眼,轉頭對若蘭說:“你覺得呢,他們辛苦,我們心疼,誰都不輕鬆,烏岩這個地方真不是我們呆的。”
若蘭接口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大概這裏的水土不適合我們。”
念濤緊縮眉頭,凝視著前方的路。
一路無話,車子剛到礦上,一行四人看見一輛黑色的奔馳停在工房門口,不遠處傳來一陣陣亂哄哄的吵鬧聲。幾個人同時往吵雜的人聲看去,不清楚又發生了什麼事情。陳念濤快速停好車子,回頭叮囑田欣照顧著點若蘭,大踏步朝吵鬧的地方奔去,鐵毅隨後。
還沒到跟前,看礦的小李迎著他們跑過來,張口就問:“你們不要我們了?”一夥民工和村民也圍了上來。陳念濤和鐵毅半天才聽明白,這些人聽說把礦賣給了朱輝,全都不願意。自行組織人天天監視礦上的情況,今天看到朱輝和幾個人要接收這個礦,飛快跑回村裏,帶來幾十號村民把朱輝等人圍起來,不許他們在礦上走動,不許他們在這裏開礦,不許他們趕走原先的礦主……正鬧得不可開交,陳念濤他們趕來了。
胡衛民看到憤怒的人群放開對他們的圍攻,心裏稍微輕鬆一點。他看看朱輝,沒言語。胡吉潔挽著母親的手臂,斜眼看了朱輝,又瞟了一眼父親。汶素芬看看丈夫說道:“你過來一下。”
兩個人往一邊走,汶素芬正要說話,忽然看到不遠處走過來的若蘭,眼睛立刻瞪得老大,她擔心懷孕的若蘭有什麼閃失。胡衛民詫異若蘭怎麼會出現在這個礦上?
“她怎麼來了?”胡衛民小聲問,若蘭已經朝著他們走過來。
“叔叔,阿姨,原來是你們。”若蘭看看被人群圍住的陳念濤和鐵毅,接下去說,“他們在這裏投注了太多感情,和村民相處得很好,現在要離開,不舍得,過來看看。”
胡衛民剛要說話,被妻子截過去:“可不是,看到村民對那倆孩子的親熱勁讓人又羨慕又不忍心。若蘭,你和你愛人在礦上投資了?我們之間好說,我們有緣,對不對老胡?看來若蘭在我們前麵就對這個礦感興趣了,不妨事,雖說換了法人,你們的股份可以繼續留在這裏。”她說著看向丈夫。胡衛民一下就明白了,連忙接口說:“如果你們願意,股份還給你們留著,絕對不讓你吃虧。”
若蘭搖頭:“謝謝你們好意,我隻是陪念濤過來看看,這件事徹底放下了他也就不牽掛了,這幾年為了這個礦,他都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在裏麵……”
“念濤,”汶素芬故意重複這個名字,和胡衛民對看一眼,兩人同時轉身看吉潔,她早跑到人群中去了。汶素芬打了一個哆嗦,吉潔這孩子迷得不淺啊,當這麼多人毫無顧忌跑到念濤那裏去了,她難道不明白自己愛上了一個什麼樣的人?那是若蘭的丈夫啊。
胡衛民想給妻子多一點時間和機會,自行走開。他極目四望,雪越下越大,有鋪天蓋地而來的趨勢。今天若不是女兒吉潔嚷著要來,又有妻子縱容,他是不會來這個地方的。吉潔啊,什麼時候才會能懂事?天下之大,怎麼會喜歡上念濤呢?這件事情看來比較棘手。不知不覺,他走到停車的地方,視線被皮卡車吸引。這輛皮卡車對於胡衛民來說太熟悉了,他把那段新聞翻來覆去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車的形狀,人的背影,他猛然看向人群圍住的兩個年輕人。他開始變得有些激動,步履有些踉蹌,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人群處,躋身進來,看著念濤的背影,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這麼多天以來,他明知道朱輝不是救自己的人,可是為了安慰良心,硬是把他當作恩人。此時此刻,車子,人真實的出現在麵前,他該說什麼?又該怎麼做?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還能怎麼說呢?他從縫隙中向妻子看去^“若蘭,跟他們有什麼可是說的?”田欣走過來輕蔑地看看汶素芬,譏笑道,“想必您就是財大氣粗的什麼老板夫人吧?”她挽起若蘭的胳膊繼續說道,“你家念濤救了他,他這樣對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走吧。”
若蘭從來沒聽陳念濤說過救什麼人,但是眼前的情況的確也:是沒什麼可說,隻能離開。汶素芬一聽話有蹊蹺,看著若蘭問:
:“到底怎麼回事?不是那個朱輝救了你胡叔叔嗎?”若蘭迷茫地搖頭:“我不知道。”
田欣沒想到若蘭在這個時候還稀裏糊塗,冷笑道:“怎麼回事你不知道?難道你不知道陳念濤救了一個本不該救的有錢人?”若蘭小聲說:“他從來不說外麵發生的事。”田欣從鼻子裏輕哼一聲:“真想不通你們,我也服你了,夫唱婦隨。反正這樣了,我說了你們愛信不信,就是有一天,陳念濤救了一個大老板,是我們家鐵毅現場拍攝的,那個自稱為救命恩人的人在一旁冷嘲熱諷,這些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可是後來呢,你家念濤不讓人知道人是他救的,我家鐵毅隻能拍攝他救人的背影,就這樣,後來竟然被在一旁冷嘲熱諷的人跑去搶功,然後那個被救的人蘇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垮我們,把這個礦送給搶功的人。事情的經過就這樣,算我多嘴,反正這件事情是你們家念濤弄出來的,鐵毅還幫他瞞著,這下可好,礦也沒了,我們卷鋪蓋滾蛋。”
若蘭點頭:“你這樣說我信,我婆婆就是這麼教我們的,做任何好事都不應該讓人知道。”
汶素芬點點頭:“我能理解。”
胡衛民見吉潔站在陳念濤跟前不走,拉又不好拉,發火又不好發火,任她去了。他擠出人群衝著朱輝大聲喊:“老朱,你過來。”朱輝沒想到村民會有此一舉,心裏早就不踏實了,又見胡衛民滿腹心事,三個女人在一邊嘀咕,朱輝心裏就像打鼓一樣。這一聲喊,讓他哆嗦了一下。趕緊小跑過來:“什麼事?胡總。”
胡衛民兩道眸利的目光第一次在朱輝麵前顯得威嚴不可侵犯。他有力地問:“告訴我實情,盡管我知道你說給我的不是真話,可我還是想聽你說,否則一切後果自負。”朱輝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大山一樣壓下來,慌忙點頭。
朱輝彬彬有禮地站在胡衛民跟前:“您想知道什麼事,隻要我知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胡衛民從朱輝麵色的變化上感受到一股涼颼颼的冷氣,已經知道對方不會輕易就犯,必須有鐵的事實和根據。他很快也讓情緒平靜下來,指著被村民圍住的陳念濤和鐵毅說:“這兩年輕人看起來不錯,很有人緣,這個礦不能沒有他倆。和你單獨合作的事就到此為止吧。”朱輝聽到對方口氣變了,著急得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他嘴裏喃喃著:“不知道他們用什麼魔法,竟然能發動起這些村民正說著,又有一輛車過來。小樊跑過來,看看朱輝,又看到若蘭,似乎很驚丨宅,欲言又止。胡衛民和他向一邊走去……
胡衛民走到人群跟前,人群自動閃出一條縫隙。他站到念濤跟前,畢恭畢敬鞠躬:“謝謝你,我給你道歉。”
陳念濤跳到一邊:“別這樣,我受不起。”
不知什麼時候朱輝湊到鐵毅身後,袁求似的說:“我沒錢購買你們的股份了,咱們還是精誠合作吧。你給念濤說一說,他有了胡衛民這個靠山,讓他別拋下我不管,我上有老下有小……”‘
‘不遠處汶素芬拉著若蘭的手,微笑著說:“這樣才好,以後我們就更親近了。”若蘭笑而不語。田欣看看她倆,心裏一動,趕緊摟著若蘭的肩膀:“好妹妹,我們曆盡艱難,終於撥雲見日,咱們可不能輕饒了朱輝,我家鐵毅耳根子軟,別讓朱輝再鑽他的空子了,走,我們到跟前去看看。”
汶素芬等著若蘭的反應。隻見若蘭拉住田欣說:“你既然叫我妹妹,那就別太難為朱輝了,我想,他一定有他的難處……”田欣本想諷刺兩句,看了看汶素芬,把想說的話壓下去。汶素芬點點頭,拍拍若蘭的手:“孩子,你婆婆培養出你們這麼好的孩子,真令人羨慕。改天我們好好聚聚,我還要向你婆婆請教一些問題。問問她如何把你調教的這麼懂事,不像我們家吉潔,整天讓人有操不夠的心……”
那邊朱輝正和鐵毅說話,手機突然想起來。他本不想接,一看是家裏的號碼,略微思索便接起來,情不自禁大聲喊道:“什麼?
媽走了?走哪了?追回來啊!死了?媽呀……”他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