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1 / 2)

卷首語

唐曉渡

都說書有書的命運,一本刊物也是如此。三年多前《當代國際詩壇》創刊時可謂前瞻有望,後顧無憂,我們唯一要做的似乎隻是如何把它編得結實些再結實些,以對得起讀者,也對得起合作雙方的初衷。然而世事流轉,心隨境遷,四期五卷(含一卷中日當代詩歌交流特輯)之後,本刊卻不得不和原帕米爾文化藝術研究院一起,被卷入了或許是無可避免的變局。一則無往而不勝的廣告說,“一切皆有可能”,念此可得慰藉;而更大的慰藉在於:遵照“可能”的邏輯,幾乎是以無縫連接的方式,變局就被轉化成了新局。一次趔趄之後,感慨是免不了的,但由此激起的感謝更多。我們要向已成背影的中坤詩歌發展基金致謝,沒有他們的支持,這份詩歌讀物很可能至今還是一個構想;同樣熱忱的謝意獻給木刻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沒有他們在關鍵時刻施以援手,這份讀物即便不會成為某種偏見的犧牲品,也會陷入一時難以為繼的困境;當然,更應該感謝的還是詩本身,沒有她作為巨大引力場所集合起來的熱愛和她所教誨的無私品質,那條維係所有相關者、號稱“金鏈”的紐帶——我們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環節——就將是世界上最脆弱的聯合。

說“新局”隻是相對之語,本刊的宗旨則一以貫之。請允許我於此再予重申:當代。國際。豐富。高端。一個開放的、全視野的多向互動平台,以服務於中國當代詩歌的繁榮和發展——這是認知《當代國際詩壇》的一係列關鍵詞,也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和努力方向。

按照最初的策劃,本期的“當代俄羅斯詩歌專輯”當在第三期與“東歐專輯”同時推出;延後如此之久,可知其間曲折。確實,從“黃金時代”到“白銀時代”,偉大的俄蘇詩歌對中國當代詩歌的影響是如此深巨,以致俄羅斯當代詩歌的風貌,相形之下反而成了譯介、閱讀的一個“短板”;沒有誰會指望一個專輯就能改變局麵,但因此在選擇上更為審慎,有更高的質量希冀,應該是不難理解的。這就害苦了譯者李寒先生,而他麵對我們的反複折騰所表現出來的高度耐心、宥諒(我甚至要說“仁慈” )和責任感,不僅一再加深了我們的歉意,也贏得了我們更多的敬意。本專輯所收的十位詩人,其出生年月介於1946-1957之間,就代際言,大略相當於我們的“朦朧詩”到“第三代”——這當然不是在拿年齡說事兒,而是說,就其在俄羅斯當代詩歌格局中所處的位置而言,他們正屬於業已充分展示了各自的可能性,其實績、成就已獲初步定評的一群,且不論“代表性”如何,稱“有相當的說服力”,應該是靠譜的。順便說一句,盡管本專輯所收作品以新譯為主,這些詩人中的絕大多數卻早已在中文語境中亮過相——在網上,在例如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年版的《當代俄羅斯詩選》中,有興趣的讀者不妨進一步搜集參讀。當然,願意拿出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同時參讀本專輯所刊愛潑斯坦長文《俄羅斯詩歌新潮流:概念主義、元現實主義、在場主義》的讀者,肯定會有更多的收益。不必深究愛氏的建構框架(與上世紀初俄羅斯詩歌象征主義、未來主義和阿克梅主義之“三位一體”相呼應的“新的三位一體”)到底是源於俄蘇現代詩研究中的獨特發現,還是某種普適性的整體研究方法(同時擷取色譜的兩端和最典型的中段)在相應領域中的運用,其描述和分析本身就蘊含了巨大的啟示性。他對那種貌似真誠,實則將人類精神生活“降到純然本能直覺領悟”的“肚腸水平”的辛辣嘲諷和他對文化無所不在的變形能力的強調相得益彰,據此我們不得不再次反思“何為創造性”這一自浪漫主義以來一直處於核心地位的詩學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