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言(1 / 2)

序 言

走近心靈的家園

施曉宇

讀曹學林的散文集《走不出的老家》,我重新播放了十幾年前肯尼金用薩克斯奏響全世界的名曲《回家》。在那幽遠、綿長的音樂旋律牽引下,我仿佛看見作為曾經的鄉村少年,曹學林正坐在陳舊的老屋門前,眺望遠方;抑或,他根本就是當下一個人到中年的漢子,正坐在城市家中的陽台上,眺望故鄉。

也由此,我的思緒隨著曹學林筆下的鄉音、鄉情,走進我魂牽夢縈的裏下河老家,走近我既熟悉又陌生的鄉親鄉黨。人生在世,誰不熱愛自己的老家?誰不懷念自己的故鄉?《沙恭達羅》是印度劇作家和詩人迦梨陀娑所寫的一部十分著名的劇作,其中:“黃昏的樹影再長也離不開樹根,我走得再遠也走不出你的心。”成為後人引用最多的名言之一。因為,用它來形容在外遊子對故土的一片思念,自是再貼切不過的了。

於是,我從《走不出的老家》的字裏行間,從久違了的、同時又是耳熟能詳的,經由曹學林傳導給我的一個個充滿泥土味道的裏下河方言中,重溫到蘇中地區親切的鄉音,感知到薑堰、泰州一帶濃烈的鄉情。

《走不出的老家》共分四輯。以“回家”、“囑咐”、“肩膀”、“心聲”四篇文章的題目作為輯名,既統領各輯內容,又形成全書整體架構。第一輯《回家》中的篇什,從《玉米秸》到《葦箔上的笑與淚》,再到《記憶裏,父母的歎氣聲》,曹學林回憶了自身從童年到成年的艱辛成長過程,折射的是出生於20世紀60年代初國家“三年困難時期”同代人共同的坎坷遭際與饑餓經曆。特別是《殷紅的番茄》一篇,很好地表達了曹學林兄弟的手足情深,以及那個饑饉年代在記憶深處給每個人留下的窘迫烙印:

“弟弟人雖小,卻能為父母分憂,暑假在家養了半張紙蠶兒,賣了正好做開學的書雜費。

“‘縣城離這兒二十多裏,你們怎麼去?’我有點兒擔心地問。“‘跑。’弟弟決心很大地說。

“弟弟忽然有些羞赧起來,囁嚅了半天,說:‘二哥,你有沒有二角錢?我和永貴還不曾吃中飯……’

“‘二角錢?’我怔住了,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

望著肚子空空的弟弟跑向縣城,被沮喪和羞辱折磨了一個下午的曹學林,朝著縣城方向張望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曹學林,當年正好十八歲的曹學林,終於在回家的路上與弟弟不期而遇:

“‘二哥,蠶繭賣掉了,都賣的一等價。’一見到我,弟弟就高興地告訴我。

“我愧疚地問:‘你們中飯有沒有吃?’

“‘吃過了。’弟弟說,‘我們在縣城賣了蠶繭,就去買了三個番茄,我和永貴每人吃了一個,還有一個帶給你……’說完弟弟從口袋裏掏出一隻番茄遞給我。

“我接過番茄,接過帶著弟弟體溫的殷紅的番茄,熱淚早已從眼中流出……”

確實,讀到這裏,麵對這樣懂事的弟弟,麵對這樣真摯的兄弟情義,誰的眼眶不會發熱、濕潤?

也由此,我們不難發現,曹學林的語言是質樸的,文字是質樸的。可就是憑依了這種質樸的語言和文字,決不玩花裏胡哨那一套,曹學林舉重若輕地刻畫出一個個鮮活的故鄉人物,生動浮現於讀者的眼前。這一點,在散文集的第三輯《肩膀》中,體現得尤為出色。從玩氣功的“鄭二呆子”、愛吹笛子的“瞎子笛王”,到疏通管道的老申、製作彈簧的老翟,再到“唱著過”的老李和“再幹一杯酒”的章再文,以及《心中的痛》裏的H君……一個個鄉村人物,一個個鄉黨形象,無不真實可信,躍然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