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劉傑華就去樓上看書。想到兒子的乖巧,劉媽媽真心欣慰卻為兒子不符同齡人的成熟歎氣。
“小華,出去玩吧,暑假不用那麼有壓力。上午那孩子我瞧著就不錯…”
“我不和傻瓜說話。”他這般說著,又想起河水的清涼,螃蟹揮舞的鉗子。他竟產生了再次出去的想法,他安慰自己隻是出去散步,碰到某人順便還給她帽子。僅此而已。
劉傑華又去了河邊,安靜的河水微微蕩漾。他鬆了一口氣不免又有些失望,他特意穿著拖鞋過來,直接踩在水裏,胡亂的走了一遭。
一連三天,劉傑華都是在舅舅家安靜的做作業,他無意間看到掛在牆壁上的帽子,忽然想到明天就要離開,心裏一陣煩躁。其實讓舅舅還也一樣,潛意識裏他想見到葉涵,當麵還,當然他並不覺得那天自己說的話有什麼過分的。
第三次來到這裏,葉涵還是沒在,他以為她很愛這條河,原來隻是偶然的遇見。他盯著手上的草帽良久,還是決定讓舅舅還比較好。
樹上的棗子落了一顆狠狠的砸在劉傑華的頭上,他抬頭望去,葉涵咯咯笑個不停,笑得樹都在發顫。
“你真笨,我砸了好幾個,你才發現我。”
劉傑華顰眉,哪那一下砸得不輕,偏偏葉涵還嚷著:你怎麼不撿起來吃啊,可大可甜了。葉涵腰上綁著個袋子,劉傑華看得清楚,上麵寫著複合肥三個字。
“我的袋子裝的可滿了,我快被拽的掉下去了,你幫我接著,踩著最下麵的枝接我一下。”劉傑華從來沒有爬過樹,最頑皮的年紀也隻是跟隔壁哥哥後麵打彈子。
“你怎麼不動呀?你會不會爬呀,也是,你是個書呆子。”她痛快的下著結論。
“誰說我不會?”劉傑華臉紅彤彤的,倔強的迎合上去,這幾天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明知是葉涵的激將法,偏偏自己悶頭趕上。男孩子野是天性,不野的男生爬樹也是天性。他挽起褲腳就準備往上爬。
“別卷褲腳,待會容易刮到皮膚,可痛啦!”她像是大自然的孩子,什麼都會。千奇百怪的事物在她的嘴裏都變得奇特。大家不願意接近她,因為她的方言,因為她的奇怪。而劉傑華覺得她才是一個合格的孩子。單純、對大自然充滿好奇。
他沒聽葉涵的話,估量著枝椏的高度,一躍而上,樹枝抖了抖,穩穩的承受了劉傑華的重量。
“給我。”劉傑華伸出手。
“諾,給你,真有兩把刷子,我以為你會被風刮跑掉呢。你飛上來風都被你嚇跑了。”
又回到這條河。
葉涵像第一次洗腳丫子一般洗著棗子。一邊洗一邊往嘴裏塞。又拿出洗好的棗子往身上蹭了蹭遞給了劉傑華。劉傑華抿了抿唇,最終接了過來,掏出衛生紙又擦了一遍。
“還成!”他有些意想不到,這小小的村莊有著這麼甜的棗。
“那是,我們這裏太陽雖然毒,但是沒有它,棗子不會甜,西瓜也不甜。對了,西瓜!”
劉傑華習慣了葉涵的一驚一乍。安安靜靜的擦著第二顆棗。
“咯咯咯。”每次葉涵這般怪笑。劉傑華就知道她又想做怪事了。
“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沿著這條河往上遊走。去不去!”
夕陽近了黃昏。橘黃色餘輝散落大地。這本是孩子回家的時間,劉傑華不懂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也許媽媽到處在找自己,會擔心會責備。可是…
“晚飯前要回來。”
葉涵點點頭,信誓旦旦的保證,誰能規定一定要六點吃晚飯呢?
“你過來,別踩我走過的膠印,太鬆了不好走。你用你自己的腳走。”軟軟的泥沙和著粗石砂礫,有些擱著腳,卻也舒爽無比。劉傑華回過頭,看到歪歪斜斜深淺不一的腳印。那些踩的很碎泥沙溢出來的是葉涵踩的,劉傑華的腳印很均勻很平實,正如他的人。他沒有想到自己竟走的如此遠了。腳印像一條長不可及的絲綢,一段連著腳下,一段連著萬物。爬過一個不高的山丘,眼界豁然開闊起來。劉傑華看了看四周,餘暉下的山丘無與倫比,光與影以最優美的線條平分著大地,綠的更綠,藍的更藍。高高低低的鬆樹,稀稀疏疏的影子,斑駁的撒在草地上,如廟宇聳立。濃鬱密布、柔和青翠,葉涵滿眼暢快。眼睛裏充滿著蠢蠢欲動的因子。
“前麵是李老爹看的瓜地,我琢磨透了,要是我們看到有亮點,準是他還沒睡在抽煙。我們就等他睡,基本喝點酒就睡得呼呼響,別怕,我們爬過去,你跟在我後邊。”農村裏種的瓜多,大多瓜熟之際,人家就要搭個棚子住在瓜地裏,一來趕野豬,而來防人偷瓜。
劉傑華呼吸急促,每個毛孔都叫囂著刺激,他從未有此體驗。他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哪怕知道父母會責罵自己,但是那是之後的事不是嗎?
他點點頭,算是將自己交給了葉涵,哪怕他知道自己的同桌老是坑自己。
“我們躲遠點,等天暗下來再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