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我見到了陰媒口中那個朋友。那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矮個子老頭兒,穿著一件藍色的褂子,叼著煙卷兒站在大門口等我們。
陰媒把老頭兒拉到一邊嘀咕了一陣兒,他們時不時地瞥眼看向我,鬼鬼祟祟的。
老頭兒一邊嘀咕一邊伸出左手四根手指在陰媒眼前晃了晃。
“四萬!”
“對!最低這個數兒。我打聽了,女方有個哥哥明年要結婚了,所以……”老頭的聲音異常嘶啞,喉嚨裏含著什麼東西。
“好吧。不過我的先看看‘新娘’。如果成色不好,我也是沒法聯係出去的。”陰媒無奈地搖了搖頭。
“沒問題!”老頭兒點頭答應。
陰媒口中的“新娘”指的就是女屍,自然新郎指的就是男屍。
老頭兒帶著我和陰媒朝殯儀館的停屍房走去,牆壁兩旁的顏色是上白下紫。越往前走,我越感到寒冷,每往前走一步就好像穿過了一堵冰牆,無數冰錐紮在我的心髒上,用力地攪動。
我注意到一個很奇怪的事情,給我們帶路的這個老頭兒有點兒不對勁兒。他穿了一雙女式的皮鞋,皮鞋在大理石的地麵上踩出“嘎嘎”聲。
我們來到一扇門前,停屍房。
老頭兒掏出一串鑰匙,辨別了一下,把一把黑色的鑰匙**鎖空孔。
“哢吧!”
門被打開了,陰媒緊跟著老頭兒走了進去。
“進來呀……”老頭兒衝我招招手,這時我才意識到我還愣在原地。
我有點兒害怕了,陰媒看了我一眼:“怎麼了?”
我說:“沒,沒事兒。”
陰媒倒是神態自若,也許是因為他(她)幹這行時間長了,對這種特殊的環境比較有免疫力吧。
我定了定神,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站在停屍房內,我驚呆了。
好幹淨啊!幹淨得有點兒嚇人。
四壁一水的落地鐵櫃,每一階都有一個抽屜。
抽屜裏麵就是一具具屍體了……
老頭兒慢慢地走到一個鐵櫃前伸手握住了三層的一個櫃門……
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可怕的想法,如果哪個老頭兒在拉開櫃子之後,我們發現裏麵什麼都沒有,但是老頭兒卻一動不動地站在櫃子旁。他忽然笑了,然後他衝我身邊的陰媒招招手。
“哎呀!瞧瞧!你怎麼自己跑出來啦,還不快點兒躺回去……”
然後我身旁的陰媒會悄無聲息飄到鐵櫃旁,躺進去!
我打了個寒噤!是幻覺。
人在極度寒冷的條件下都會產生幻覺。
我盯著老頭兒那雙幹巴巴地手,上麵布滿了青筋,血管兒清晰可見,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皮膚下麵爬。
“唰!”老頭兒拉開抽屜,一股白煙飄了出來……
抽屜上是一具蒙著白被單兒的屍體,一縷兒黑色的頭發毫無生氣地露在外麵。
我不敢靠近,身旁的陰媒緩緩走過去撩開被單兒。
“好年輕的妮子,真是可惜了……”語氣帶著一絲憐憫。
“是啊!”老頭兒在一旁答腔。
“好了,就這樣吧。一會兒領我去見見新娘的父母,把彩禮定好。”陰媒小心地給屍體蓋上被單兒,忽然想起什麼手停在半空中,他(她)回頭看向我:“你不想看看嗎?”
我頭皮一陣發麻,陰媒的聲音在停屍房裏回蕩著……
“你真的不想看看嗎?”陰媒有些失望地放下被單兒,他(她)好像很希望我看看那具屍體似的。
我不知道他(她)是在跟我開玩笑,還是另有用意。
我一動不動地看著陰媒和那個老頭兒。
也許當時我要是走過去掀開被單兒,看到的那具屍體會不會很眼熟呢?
女式皮鞋?
那具屍體會不會趁人不注意悄悄地爬出了停屍房…然後又趁人不注意換上了一件藍色的大褂子,冒充工作人員給一個陰媒打電話……
待在停屍房裏總會產生許多恐怖想法,懷疑你身邊的活人已經死了,而躺在那層層鐵抽屜裏的屍體卻在轉動著一顆顆沒有瞳孔的白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