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陽,老家在大山溝溝裏,是爺爺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
爺爺老實本分,爸年輕時候卻是個二流子,沒哪家的姑娘願意跟他。後來倒是說了個媳婦,但一直懷不上孩子,奶奶覺得這都是我媽的問題,攛掇我爸再出去找個女人,爸聽奶奶的話,就出去了。
爸一去就是兩年。
這兩年間,奶奶處處為難我媽,爺爺倒是處處護著我媽,奶奶做飯沒我媽的份兒,爺爺就把自己的飯給我媽吃。
爺爺對我媽特別好,好到有些時候,在別人看來都已經超出了公公照顧兒媳婦的範疇,就好比說,我媽去河邊洗衣服,爺爺都一塊陪著,我媽去地裏鋤草,他也跟著……
後來,連村支書都專門找我爺爺談話,說有些事兒得有個度,人要臉,樹要皮,咱都是長輩,半截身子都埋黃土裏的人了,得要臉啊,咱打死不能做那種丟人的事,影響不好。還有,這……你家成武要是回來了,我看你咋說?
“我家成武回來咋了,你這話啥意思,我老漢又沒咋著,你們不信去球!”爺爺抽了一口煙,繼續說,“我……我隻是不想俺們老張家斷了後,這也有錯?”
“是沒錯,可是……這事兒你咋能自己來呢?”支書衝我爺爺吆喝道。
“你懂個屁!”爺爺沒理他就走了。
這幾句話在村民嘴裏邊傳開了,傳的多了,到後來就變味兒了。
他們覺得以前我媽懷不了孩子,就不是我媽的錯,其實是我爸這人外強中幹,那方麵能力不行。我爺爺幹的那些事,其實是想要代替我爸給老張家延續香火,我爸出去打工就是因為看不下去那種事,唉,這老張家的人也真是不知道害臊的!
可是後來,我媽竟懷孕了,消息一傳開村裏頭立刻炸開了鍋。
奶奶因為這事被氣的臥床不起,差點過去。
爺爺根本不理會他們,也不跟他們爭論。他反倒是特別高興,逢人就說,我老張家總算是有後嘍,走路都哼著曲兒。
差不多七個月後,爺爺正等著抱孫子的時候,兩年都沒有消息的爸,突然回來了!
那天爸灌了不少酒,渾身酒氣,把我媽給打了,他一腳踹在媽肚子上,媽就再沒起來。
媽死後,奶奶不讓弄靈堂,說外邊隨便挖個坑埋了得了,什麼阿貓阿狗的不值當。爺爺死活不答應,還跟奶奶大吵了一架,從鄰村借來了一口紅棺材,我們那兒年輕人沒了是要用紅棺材的,沒想到,那天夜裏頭,棺材裏竟傳出了嬰兒的哭聲。
爺爺說,我是被人從我媽的肚子裏挖出來的,發現的時候,棺材裏都是血,我躺在血泊中,臍帶連著媽。而且,我頂門上還插著一根血紅色的竹簽,跟毛衣針差不多粗細。
很明顯,有人不想我活著,甚至在媽死了之後,還擔心我不會胎死腹中,才把我給挖出來下了毒手。
但是,我命大,還是活了下來。
不過,我從小體弱多病,夜裏老是哭鬧,有幾次都哭得翻了白眼兒,都是村裏的老煙杆救的。特別是我六歲那年,大半夜的發高燒,迷迷糊糊地看見門口一皺巴巴的老頭問我:“這不是張家的娃子嘛,還活著哩?”
老頭一連問了好幾遍,我聽得不耐煩正想回上一句,卻被爺爺請來的老煙杆給抽了一巴掌,他回頭衝門外頭吆喝了一聲:“滾蛋!”
門口那老頭瞪了我一陣,不敢進來,也沒再問,就走了。
老煙杆就是俺村的陰陽仙兒,能掐會算,也見識過不少怪事,他跟我爺爺關係很好。爺爺請他給我批過八字,他說我八字不陽,又是陰人生,命犯陰煞,要是沒有破法兒,恐怕活不過十八。
除了這個,他還再三交代,就我的命格,陰氣太重,想要活命就要不近女色。小時候不懂,也沒覺得有啥,哪家女孩兒要是跟我玩,要麼我躲得遠遠的,要麼被我爺爺拿大掃把給趕走。娃子蛋們還罵我是小太監,我沒少跟他們懟。一晃十幾年過去,我漸漸地長大,才越來越覺得這其實是件非常蛋疼的事兒。
我都上大一了,別人能談女朋友,為啥我不能?
帶著叛逆賭氣的意思,我跟同班的女孩李小甜好上了,她長得漂亮,皮膚白淨,一頭烏黑的長發,聲音也很甜美。我心想,這十幾年我都活的好好的,加上我從小受到的教育,我覺得小時候的那些事兒,也沒老煙杆說的那麼懸乎,那都是封建迷信,所以,放暑假的時候,我就帶小甜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