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錦,誰知那落下後的殘敗入泥,而鬆柏平淡,無人注意四季常綠已過百年。
長情者常被情傷,無情者最是有情。
人生如此跌宕,命運這樣戲謔。叢小姐想起我常說她是個奇葩這話,此時卻真真是奇葩得夠嗆,不由得覺得無奈。
她握著手裏的熱牛奶,想了想,開口問道:“你昨天說的話還算數嗎?”
語氣充滿試探。
潘子敖抬頭,對這句話好似一點兒也不意外,他點頭:“算數。”
叢小姐鬆了一口氣:“我想去美國待一段時間靜一靜。”
停了停,她繼續說:“結婚的事情,緩一緩。我跟我爸媽來說,你也去跟你家裏打個招呼。”
潘子敖沒有問要走多久,隻是說:“那好,明天我去你公司裏了解一下,有問題可以直接找我。家裏的事,我會處理好。”
他又想了想,終究是不放心她也舍不得她:“你一個人去,照顧得了自己嗎?”
叢小姐淡淡一笑:“完全沒問題,我沒有那麼脆弱。公司裏,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他們就像談合同一般,一件一件,一條一條,達成協議和解決方案。
說完這些,兩個人反而相對無言。
他看著這個女孩,她懷著自己的孩子,此時這樣冷靜,幾個小時前剛剛那樣激烈暴躁,他們才認識幾個月而已,卻深深嵌入彼此的生命中。
好似六年前那一晚的偶遇,就注定了她一定會再出現在他的人生裏。
潘子敖等了很久之後,開口問:“你很愛他?”
這句話是問句,又好似是陳述句。
叢小姐沒有抬頭看他,隻是輕微點了點頭。
她又遲疑了一下,說:“他是第一個與我相愛的人。這世界上最美好的,便是你愛著一個人,偷偷看他的時候,發現他也用充滿愛意的眼睛看著你。我們是因為現實分開,所以,感情沒有受到破壞。當然,既然是我放的手,我也不會再回去。”
潘子敖聽了,五味雜陳,仍然強打精神點了點頭:“這的確是你的性格。”
叢小姐無聲地笑了,她嘲笑自己,這樣強悍,到底為了什麼呢?
她喝了一口牛奶,杯子邊沿印著她純正的紅色唇印,不大,但在白色牛奶的映襯下,紅得像血。
“關於方宸宇,我昨天本來是想跟他說我跟你的事情,但他不肯承認沒有結婚這件事,那我也就沒有必要再說下去。”
她到底,還是不願意傷到方宸宇。
潘子敖的心中就像被那天海邊的夜風吹過一般冰涼。
這個話題已經沒有接下去的必要,他翻著手機,看了看,說:“周末走,可以嗎?”
叢小姐按亮自己的手機,還有三天,點點頭:“可以。”
“你去了,可以住我的房子,在……”
潘子敖準備打點好她的生活,卻被她打斷:“不,我大學畢業本來是準備去美國的,爸爸很早在舊金山買了房子,夠住。還有幾個朋友在那邊,都能照顧我。”
潘子敖點頭:“你去了準備做什麼?”
她思路清晰:“我有個好友在舊金山做藝術攝影師,我一直想學,去了找她介紹我去上短期班。”
她打點得這樣好,一定是不會回來了。
這樣理智又冷漠的叢小姐,讓潘子敖更加心涼。
潘子敖沉默了十幾分鍾,叢小姐很專注地在想這三天要做什麼事情,拿出手機在寫計劃。
她腫著眼睛,低著頭按手機,時不時停下來思考。小小的下巴,這幾天好不容易胖了點兒又折騰瘦了。頭發蓋在胸前,烏黑,有些毛躁,她是自來卷,連睫毛都是卷翹的。
老人都說自來卷的孩子聰明又倔強,潘子敖想,說得真對。
潘子敖訂好機票,短信通知秘書明天早晨跟他一起去叢小姐公司開會,又跟家裏打電話說了中午一起回家吃飯的事情。
叢小姐聽到他結束通話,抬起頭,問:“我又在任性,對不對?”
潘子敖笑了笑:“不,這是你的優點。”
這樣淡淡的一句話,讓她的眼淚湧出眼眶,伸手抹了一把,笑了:“怎麼一懷孕這樣愛哭。”緊接著說,“明天去你家裏,我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