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站在屋頂,一輪殘陽在她身後投射出長長的剪影,風吹來,她一襲飄逸的白色長裙在這如血一樣的夕陽中顯得那麼美麗,美得讓人炫目,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隻不過,我發誓,這是她最後一次美麗。
我被二叔發現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我腹中的孩子已經化為一灘血水永遠留在了那個房間的地上。
我醒來的那天,林楓和二嬸都站在了我的床頭。
可是慕雪並沒有放過我,就在我出院的那天,收到了一段視頻。
視頻裏的林楓那麼的瘋狂,那光滑潔白的裸露的背上赫然的是慕雪獨有的雪花狀的胎記。床單上那灘鮮紅的血跡跟當初的那一灘,跟我的孩子一樣那麼的觸目驚心,她做到了,她成功的表達了他對我的恨,也成功的挑起了我努力掩埋的恨意。
就是剛才,二嬸向林楓和二叔解釋了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在秦小姐的派對上,林楓的父親認識了鬱天雪,他仗著自己的財勢展開了對鬱天雪的攻勢,鬱天雪被迫成為他的禁臠,卻因此得了抑鬱症,也就是她向我父親求助的時候,認識了二叔。
他們在一起度過了一段非常幸福的時光,可是那是在鬱天雪發現自己懷上了張錦瑜的孩子之前。之後她用了女人慣用的方法讓二叔以為她的孩子是自己的,她求二叔帶她離開,直到慕雪兩歲之後,她才回到這座城市。
後來便是慕雪出現在我們眼前,所有的人都理所當然的把她當作了二叔的孩子。張錦瑜此時決定不再放過二叔,後麵所有的恩恩怨怨都是圍繞著這一出荒唐的鬧劇。隻是我們沒把他演好,硬生生的把他演成了悲劇。
二嬸不是不想回來,隻是自己的親生哥哥和侄子與自己的丈夫之間以生命為賭注的爭鬥,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如今因為我,林楓再次去找她,為的,就是讓他來解除二叔心中的恨。
可是誰也不知道,此時,慕雪就在門外,他們誰也沒看到,我卻心知肚明,因為,是我讓她來的,所以也隻有我知道她此時正拿著那張親子鑒定報告站在這棟房子的頂樓,獨自麵對自己世界的崩塌。
你殺了我的孩子,我要讓你的心都死去,慕雪,你不知道我為了保護你費盡了心機,可是你不懂得,那我就讓你明白這一切。
“慕雪,你幹什麼?”不知道什麼時候林楓突然出現在了屋頂。
“你不要過來,我沒臉見你。”慕雪並沒有因為林楓的出現而從天台上下來,反而往台沿邊上退出。
“我不過來,你下來。”
“不,我本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我的孩子更不該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她一步步的往台邊退去,就差那麼一步,就要落下去了。
“姨姨,姨姨!”林婼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上了天台,此時正蹣跚著伸出手去要慕雪抱。
“林婼不要過去!”我終於忍不住衝了出去。
“慕蓉,是你,你早就知道這一切——”慕雪的臉突然變得猙獰起來,她激動的指著我,“你就等著看我跳下去,眼睜睜的看著我走下深淵。”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百口莫辯,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
“哈,哈哈哈——慕蓉姐——你奪走了我的孩子,我也要讓你一無所有——”她以最快的速度衝過來抱著林婼,以一道極其優美的弧線躍下了天台。
過了很久,這優美的一跳卻以一聲沉悶的聲音而終結。
而我卻再也沒有醒過來。
我知道這裏是精神病院,以前景教授就是把我從這裏帶走的,現在我又回來了。隻是景教授去哪兒了?他為什麼不來接我離開。
一個瘦高的男孩來看我畫的畫,“慕蓉姐姐,畫的真好!”
“彤彤,我永遠忘不了那天下午的陽光,可是我記不得那個人的臉了。”
“姐姐,我推你去走走吧!”我點頭微笑,乖乖的坐回了輪椅。
醫院後邊的山上有大片的紅葉,今年的雪來得好早,楓葉都還沒有落盡。
我望著那片被初雪覆蓋的楓葉林,在日暮的陽光下顯得如此絢麗多彩,回頭望著推著我輪椅的瘦高男孩,“暮雪彤林,彤彤,你看著四個字可有詩意?”
“不僅有詩意,而且還包含了我們四個人的名字!”一個中年男子手捧一束百合走過來,接過男孩的手中的輪椅,繼續推著我前進。
“你是誰?”我不安起來,伸手去拉彤彤。
“表哥,她全忘記了!”彤彤攔著他。
“忘記了?——忘記了好啊!”他放開了我,獨自走向那片楓林。
“忘記了——我多麼希望我也能忘記。”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努力想要記起。
我的心突然感覺好痛,卻依然記不得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