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雨潤憎惡這些,卻終於明白——這個人已經失去很多,他隻是在做他要做的事,如果將這最後一個機會都剝奪,他會失去生的興趣。
她得到他的時候,也將是她永遠失去他的時候,哪怕她窮盡手段,也不能挽留。
是捆他一刻看他死,是放開手留他活?她在看見他那一色灼灼紅衣時,便知道一切都過去了。
這是善嗎?她不知道,一生裏唯一一次,對錯她不知。
或許下一刻,李扶舟會殺她,事到臨頭她會不會後悔,她也不知。
外頭有喧囂奔跑之聲,李扶舟親自送她出去,對湧上來的五越聯軍頭領道:“這是天節軍喬軍師,今後將同我們共同作戰。”
她唇角淺淺一勾,似乎是笑,微帶蒼涼。
李扶舟並沒有送她出營,喬雨潤望望他微微沉鬱的眉宇,也沒說什麼。她在護衛的保護下向回走。一邊走一邊注視著來往士兵,營地很大,五越士兵有人還養異獸,為了避免互相影響,帳篷拉得很開,一般這種情況會導致巡哨士兵多走路,難以覆蓋整個營帳,但這裏這個問題不存在,她看見巡哨士兵騎著一輛前後有輪的古怪車子,在營地裏飛快地轉來轉去,車頭還有燈,將前麵一塊地麵照得雪亮,老遠就能發現人影。
營地裏還有人推著小車,車子很輕巧,卻繃著很多箭,看數目已經超過床弩能達到的極限,重量卻比床弩輕很多。
本朝已經開始使用火藥作為武器之一,但還沒正式進入熱兵器時代,火槍粗陋,火藥穩定性不足,炮彈常會自炸走火,所以現今的重要武器還是箭弩,喬雨潤盯著那小車走不動路,心想床弩殺傷力巨大,但體型笨重,移動困難,戰場上機動性不足,這小車如果能有床弩的箭矢數目和效果,又輕便好推,可謂重要作戰武器。
落後的,更重於異術的五越,什麼時候出了機關人才?
喬雨潤微微皺起眉,她知道李家代代傳機關工巧之術,但問題是李扶舟沒有繼承,現在五越還是有人會做這個,那這人是誰?
她想了想,又聽了聽四麵士兵走過時說的話,忽然捂住肚子,對負責帶路的人道:“對不住……我忽然肚子痛,這個……”
對方立即機靈地道:“那邊樹後無人去,你可以在那處理一下。我會為您看守。”
喬雨潤感激地點頭,命自己隨從留下,匆匆去了樹後,卻並沒有蹲下來。
她看看四周,很自然地轉過樹後,從一邊一座營帳後轉了出去,走過一個下坡,一直行到一處小河邊。
小河邊龍朝正在洗手。
喬雨潤站在前方一個草坡上,靜靜注視著他,她剛才聽路過士兵說了一句“這車子鏈條怎麼壞了?得去找阿龍去修。”另一人答,“他在河邊試什麼新出來的鳧水器呢。”便尋到河邊,果然沒有錯。
龍朝將一個東西推進水裏,又等了一會,皺皺眉搖頭道:“還是不成……”忽然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