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做到的,自然是我的獨門秘術,這個似乎不必告訴你。”耶律靖南傲然道,“封閉記憶,是為了他的安全,可以更加一門心思在早年為司空家出力,爭取皇帝的寵愛和在司空家的地位;留下片段,是為了提醒他真正的身世,在他心中留下一個心結,那些記憶在他心中極其珍貴,時刻存在,那麼當我們出現,和他說明真相時,他會很快接受,並且會欣喜若狂——因為他終於找到了一直魂牽夢縈的東西。”
太史闌冷哼一聲。
此刻終於明白了司空昱的恍惚和混亂何來。有人用一種類似催眠的辦法,在他的記憶中植入了對西番耶律家族的片段記憶,很可能那記憶還是經過篡改的,那記憶裏有女神一般完美的母親,還有男神一般偉大的哥哥,那是他真正的親人,一經召喚,往事紛至遝來。
太史闌終於忍不住歎息一聲,很難想象直腸子的西番人中,也有人能想出這樣的計劃。隻是可惜了司空昱,白白要受這一番催心磨折。過往親人不是親人,現有親人逼他背叛,他夾在家國親情之間,該如何自處?
再看耶律靖南,神態自若,甚至還有幾分得意之色,毫無愧疚不安。她心中不禁怒火升起。想起和司空昱初識時,那夜牆頭麵對神工弩,他以身相代,昏迷中猶自呼喚娘親,那是他記憶中最為美麗溫柔,代表人間一切美德的典範,他的南齊的完美的母親。他為此遠赴南齊,尋找記憶中的幻象,在重傷瀕死的一霎,猶自眷戀著她的幻影。
天授比賽他神智恍惚,是不是也是因為,他當時已經得知了身世,並且接到了誅殺她的命令?他在和她的最後一比中忽然發狂,是因為受到了刺激,而那隻簪子,是他母親的物品,耶律靖南想控製他,卻又不能完全放心他,定然也在他身上下了禁製,那隻簪子,就是一個引子。
他在“殺她”的命令和“不殺!”的內心之中輾轉,如何不痛苦?甚至他身受的是雙重壓迫——無論是西番還是東堂,都一定對他下過“殺掉太史闌”的命令。
當初海姑奶奶的船上,他拔槍相對,事後她知道是自己誤會了他。是不是當時其實也不是誤會,在最初舉槍那一霎,他的目標真的是她?
然而最終槍口一偏,擊落的是她身後的刺客。
太史闌轉眼看了看司空昱,他臉上不知何時又恢複了漠然。但太史闌知道,除非天生心誌堅毅的人,否則一切的漠然,都不過是痛到極處的麻木。
表情空白,往往是因為心事太複雜難以言說,甚至難以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