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鄉下帶著一些鬼蜮般的安靜，太安靜了，不象真的。吳治安開著摩托過來，到了院子裏的時候，倒是一陣的刹車聲，誰來了？有人去看，然後神秘地說：吳治安來了，也許他大小也算個村官，白天裏又發生了死人的事情，顯然他的到來不同尋常，隻有一刻的功夫，楊柳警官的堂屋裏已經擠滿了人，鄉下人有一點好，就是消息靈通，手機裏發個短消息還要隔一隔，十幾秒的事，人已經擠滿了，擠不進的坐在高高的門檻兒上，楊柳警官泡好了一壺茶坐著等他，他坐下來卻自顧自地拿出煙來，我不吸，楊柳警官擺手道。你不喝茶？吳治安看看眼前泡好的茶，有點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楊柳警官自顧自地喝起來，然後他對他說起在楊平老弟那裏喝的普洱茶，兩人笑起來，在這一刻似乎兩人都忘記了剛剛發生的謀殺事件。
吳治安說：我真的不太願意相信那個是被毒死的，可是不相信又有什麼用，她不可能自殺吧？難道你願意相信她是自殺的，即使自殺也要一個理由。楊柳警官頗為不滿，他心想，鄉下人還是鄉下人，見識總是淺。
擠滿人的堂屋裏倒是鬧起來，孩子的哭聲，一個在繈褓中的孩子，女人紅著臉拍著他，說些不要哭之類的話，就有坐在堂屋裏的男人威嚴地說話：吵了，帶回家去！女人彎下身子紅著臉從人縫裏鑽出去。
外麵有一輪明亮的月亮，這就是鄉下的好處，天上的東西總是看得分外清楚，看不清楚的唯有暗淡的燈光下的人，鄉下的電燈總是半明半暗的，好象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這裏吳治安吸了一口煙，再吐出來，他說：檢查出來了，說是被一種工業磷毒死的，可是我們這兒哪兒什麼工業磷，唯有墳頭上的磷火，還說隋老太吃了後，大概身體也發光，不知道是否有人看到過。楊柳警官頗感興趣地說：這一點倒是重要，可是晚上，老太又一個人睡，大概不會有人看到她吃了藥後身體發光，可是這工業磷從哪兒來？
吳治安再吸一口煙，悠悠地說：白天去衛生所怎麼樣了？楊柳警官說：去了一下，見了那位朝東大夫，他在這裏醫術很高明的吧？楊柳警官抬頭問身邊的鄉親，他們紛紛點頭，說著什麼病給他治就治好了，花錢也少。
但是那個姓曾的老虎老婆倒是死在他那裏的。楊柳警官說。
那是因為那姓曾的先送去縣上的醫院，後來才到鄉衛生所的。鄉親們紛紛辯解，哦，這倒是第一次聽說，楊柳警官不再吭聲。
誰家裏有那種工業磷？誰知道？吳治安問著各位在坐的鄉親。有人問：這是什麼東西，拿來幹嘛用的？
那是用來擦洗鐵與木的，比如舊的機器啊，船板啊——說到這裏，吳治安停頓了一下，突然說，我知道誰有了，我們這裏農用機器是彼此換著用的，定期交鎮上維修，隻有一樣是自己維護的，就是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