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鵬王道:金魚王魚璧君。
翦希燕早覺得魚璧君與旁人不一樣,卻也料不到他還有此番遭際。雖然魚璧君要拿她,但她還是對鯤鵬王道:那我們現在就去追金魚王,求他相救。心中黯然道:海路迢迢,隻怕趕不及了。
鯤鵬王道:不必了。我知道金魚王如何幸免的。我那時就在他身邊。
翦希燕道:那要如何才能抵擋蜃龍魔蟲?
鯤鵬王道:一個字,誌。
翦希燕疑道:誌?
鯤鵬王道:不錯。那蜃龍魔蟲害人性命,從五神著手,要想救人,也當從五神著手,而其中關鍵就是人之誌。神、魄、魂、意、誌,五神之中,元神為根,魂魄為基,意識為用,卻都以誌為主。人之誌最為寶貴,能收攝魂魄,統禦精神,平衡七情。有誌方有向,人生知道何去何從,所以先賢勸學,說道人生以立誌為先。
翦希燕道:可是究竟要怎樣的誌呢?足夠宏大?足夠堅定?
鯤鵬王道:我想,是要能感動蜃龍魔蟲的誌向。這蜃龍魔蟲,若說是龍,則是胎生,若說是蟲,則是濕生,若說是蜃,則是卵生,又或者根本就是化生而來,但無論如何,終究是一動物,它食人之精神,又豢養在蜃龍魔王體內,被蜃龍魔王的魂魄意誌所感,或許以蜃龍魔王之誌為自己行動之誌向。子淵勉要想製約蜃龍魔蟲,需要他的誌向能與蜃龍魔王或者蜃龍魔蟲的誌向相通相感,至於到底是相反,還是相成,卻也不一定。
翦希燕似有所悟,道:金魚王身遭家族浩劫奇冤,他矢誌不渝的,耿耿於懷的誌向一定是報仇兩個字了。
鯤鵬王搖搖頭,道:不是兩個字,是三個字。
翦希燕疑道:三個字?
鯤鵬王確認道:是三個字,平天下!我雖沒有守在他身旁,但他們都說,第二日夜裏,金魚王已經不能認人,但喃喃自語的,就是平天下三個字。
翦希燕腦中閃過魚璧君的俊朗風神,心中湧起欽佩之情。
鯤鵬王道:誌向是一個人孤獨所有的,父子不能相傳,師徒不能相授,旁人半點參預不得,子淵勉這小子能不能逃過此劫,就看他所說的萬世不朽之誌,到底真不真,烈不烈了。
萬世不朽,萬世不朽。翦希燕細細咀嚼著這四個字。心中思索著:他和魚璧君是一樣的人麼?
鯤鵬王道:你會嫁給他麼?倘若他終於不死。
翦希燕一驚,並不回答,道:他因救我而遭難,倘若身亡,我這輩子總會愧疚於心的。
鯤鵬王道:希燕。
鯤鵬王先前總是叫她燕郎,此時突然改了稱呼,讓翦希燕有些不適,她望著他,聽他說道:嫁給我吧。
饒是翦希燕性格瀟灑,還是被鯤鵬王突如其來的言語驚得不知所措。那與小老虎楚騷然的輕鬆無賴、嘲謔戲弄截然不同。她呆呆地望著鯤鵬王肅然的神情。
等了許久,鯤鵬王終於打破沉默,道:你喜歡這裏麼?
翦希燕雖然無心遊覽,但置身大夢宮在在清雅中,確實非常適意。但這不是她要成為大夢宮女主人的理由。
翦希燕恢複平靜,望著刻著北野遙名字的碑文,道:我無意替代尊夫人。她不願再談,道:我們出來許久了,回去看看子淵勉吧。
鯤鵬王道:不錯,你隻有今晚的時間陪伴他了。明天我帶你去火鳳島。
翦希燕來到大塊島,就已作好了被帶去長離國火鳳島的準備。隻是第二天就走,卻放心不下子淵勉。
她看著鯤鵬王臉露笑意,第一次驚訝地感到這個男人還有些無恥,道:你威脅我?
哪知鯤鵬王道:不錯。你今日若答應嫁我,我願背離長離國,與金魚王、海神若為敵。
翦希燕道:你讓我守候他幾日。我實在擔心。
鯤鵬王道:沒有這個必要。能救他的是他的誌向,不是你二人的情義,論情義,你二人的情義及得了我夫妻二人的感情麼,倘若你真對他有情,相信我,你斷不願看到他身亡解體的模樣。
翦希燕聽他如此說,再不相求,道:那我們明日便去火鳳島。說著,徑自去看子淵勉。
子淵勉躺在床榻之上,窗外有鳥鳴,似乎是畫眉,或者是雨燕,子淵勉進屋時曾見過它們盤旋在巢邊。而他腦中盤旋的是鯤鵬王對他說的話。
“雖說中了蜃龍魔蟲,七日後方死,但隻需三日,就能見分曉。如若第三日誌被吞噬,那麼神滅身死已成定局。其之誌墮,其之神滅。“
“十年來,我隻見過一人戰勝過蜃龍魔蟲,金魚王魚璧君,不知你子淵小子及不及得上他?不知你的萬世不朽之誌,到底真不真,烈不烈呢?或者隻是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