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傳言,近十年剛剛崛起,被列入國家研究級,湖北省境內唯一的濕地保護區:武湖,與國內其它頂級的保護區一樣,隻要到了魚汛期,鐵定浮現防不勝防的偷撈濫捕。
同學們拿這個當話題表示憤概時,連山虎的神態,永遠是淡淡然中外加不置可否。
畢竟自己的家鄉就在武湖所屬的漢南區範圍,近水樓台嘛,大家肯定會向他證實證實。隻可惜,從來沒有誰從連山虎口裏證實出個什麼花腳烏龜。
實在被大家逼問不過了,隻能是尷尬地夫演夫演,至不過哈哈一笑掩飾蓋過。
同學們的任何議論,連山虎哪能不參與,問題是,這苦,連山虎說不出。隻因為,連山虎自身,就是這浩大的偷捕大軍中一員。
又值暑假,讀了一年大學的連山虎,又次迎來了再一年度,二0一九年度的漫長暑假。
白日時節,不間斷的巡查小艇,錯眼間就會劃破武湖的碧波水麵。除非夜間,過於荒野冷僻的武湖範圍,才能讓連山虎有機會出沒其間。
這會的連山虎,一如從前,赤足踩在武湖靜夜野草的淺露上,沿著湖畔,借著月色星輝,檢查一根根早就布好的樁線。
百米處,一條魚線被拉得緊繃緊直。連山虎小跑向前,褪下短褲,精赤條條跳進湖中。
踩水入湖十米,扯扯魚線,已到盡頭。深吸口氣,下潛。
水深一米半,右手觸碰,湖底水草叢中,魚線湖草扭結。手感滑不溜秋,邊沿柔軟,四條短腿踢躂。
自從高中開始,跟著爸爸學會用勾釣甲魚,解決零花錢,長達三年的老經驗,毫無疑問,這是魚線尾端的縫衣針上,卡住了一隻希冀中的收獲:甲魚。
連山虎精神振奮,順應手感,右手大中指,將四足亂蹬,妄圖逃竄的甲魚後腳窩摳死,左手飛速扒開纏死魚線的水草。
咬住魚線,帶著長長脖子正扭反撲,妄想噬咬自己手臂的大甲魚,鑽出水麵。
邊踩水,邊得意審視。
布滿隱形暗青碎花的背部,絕對正品的雪白底麵。目測背寬,肉層厚度。老經驗估測,這隻湯碗大小的甲魚,不低於三斤。
三斤!這是連山虎今年暑假,第一次釣到的最大個。
興奮得虎牙一緊,咬斷魚線。連剩線帶甲魚,塞進小布袋。
口含裝著甲魚的小布袋,揮動滿是肌鍵的雙臂,朝向湖畔暢快遊去。
邊遊,邊盤算。
野生甲魚越來越珍稀,不談零賣,直接給販子,二零一八年高達到每斤兩百,今年比去年漲了四十。
小販子堅決不糾纏。他們的花巧,不是八兩秤就是甩零頭,七折八扣得誰也傷不起。大販子給出的價格全部一個公道,兩百四。相互間的競爭如此激烈,沒有一位肆意短斤少兩。
三斤全等於七百二!什麼概念?大半月的大學生活費!
八十口釣勾全部巡完,就收獲這麼一隻,連山虎早已知足。
望一眼三五公裏遠處,兩條慘白的頭燈光柱,左晃右蕩,不時掃射向朦朧的遠天。連山虎知道,那是兩位水裏刨食的同行,如自己一樣在晝伏夜出。隻不過,他們刨的卻是青蛙。
比起他們來,隻要有收獲,那收獲,哈哈,太懸殊了。就這一隻甲魚,抵了他們兩合起來,最少三天的通宵夜戰。
拎著小布袋口上的繩子,晃晃悠悠。嘴裏哼幾句,連野狐也鬧不通的陳詞亂調,回到夜釣時的暫駐地——武湖中心小窩棚。
仰麵朝天,躺倒在隻有一張破涼席的爛木板床上。心情興奮,點燃一支紅金龍,十塊一包,大號母豬肉的紅金龍。
煙霧渺渺,升騰夜空。
一支煙抽了大半,興致被重新調動,走出百餘步,準備再巡查一番。
就在此時,“轟”的一聲狂暴炸裂聲響,振得連山虎頭皮發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