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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故事已經很遙遠了,但它卻時常在我心頭縈繞……那是一個個活脫脫的生命傳奇,那是一座座閃爍人性光芒的生命豐碑。它是生活在今天的年輕一代並不知曉但應該知道的故事。
——題記作者特別鳴謝在本書采訪與寫作過程中,得到了江西省軍區、江西省文聯、贛州市作協、贛州市民政部門、寧都縣和興國縣文聯;福建省軍區、閩西民政部門等單位的熱心幫助。感謝卜穀等作家朋友的幫助. 說明 本書圖片均由作者提供,部分曆史照片選自相關圖書與網絡,在此向拍攝者致謝。限於時間等因素,尚有部分圖片未能聯係上版權持有人,請相關版權持有人與我們聯係(010—65004079),以便奉上樣書與微薄稿酬。
作家出版社2013年9月 北京。
寬大的客廳裏,我與李將軍臨窗而坐。他是共和國開國元勳的後代、也是新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一位將軍,他現在雖然已經七十多歲了,但眉宇間依然透著一副軍人氣概。
“我們開始吧?”
“好的。”
“一想起這事,總會忍不住想流眼淚……”李將軍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我出生於1934年的冬天,父親和母親當時都是跟隨毛澤東從井岡山下來的秋收起義紅軍,父親在瑞金的中央政府財政部工作,是一位團級幹部,負責為部隊籌糧。母親是紅軍中央政府的機要員。我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母親生我的時候,父親正忙著要為即將長征的部隊籌集糧食,有一天,上級告訴他們必須馬上作好準備離開瑞金,而且走的時候他們得把我留下,否則我母親就隻能留在蘇區。母親不幹,說一定要跟父親和大部隊走。但他們又舍不得扔下剛剛出生隻有5個月的我。怎麼辦?當時情況與我一樣的還不少,他們都是紅軍的後代,對這樣的情況中央有一條指示,那就是把孩子托付給當地百姓。而且這事要做得保密,絕對地保密,否則,如果一旦被敵人發現後,死的就不是一個紅軍後代,而且可能是幫助紅軍看養孩子的老鄉全家,甚至是全村人。國民黨白軍非常狠毒,後來紅軍走後,他們實施的“光石”政策,簡直就是滅絕人性,即連紅軍用過坐過的石頭都要用油火燒紅烙平三次以上……
“解放後我父親在我上中學時給我講過這樣一件發生在江西楊殷縣茶園鄉的事……”李將軍說,那個冬天潮冷潮冷,紅軍走後,白軍就來了,他們每到一地,就貼出布告,懸賞——誰能獲得共匪首領項英、陳毅……的人頭,即可持人頭到剿匪總部領取獎勵5000塊銀元;獲得共匪團以上幹部及家屬的人頭可獲1000塊銀元;獲得共匪子女的人頭可獲得100至500塊銀元。
白匪的這一招起了很大的作用,那時贛南一帶本來就很窮,紅軍中央蘇區幾年在這裏要供幾萬大軍生活打仗,自然消耗了一些財物,現在白匪一到,他們出價如此之高,使得一些貪財者欲念大發,紛紛出來尋找發財機會。於是一村又一村的紅軍幹部和紅軍家庭慘遭屠殺。有一個村子的紅軍家庭竟然在一夜之間被白匪殘害37人,白匪使用的手段之殘忍更是令人目不忍睹:他們把留下來的紅軍幹部戰士先是綁在樹上用火烤,如果不死,就再將其按在石板上開膛剖肚。這還不算,白軍們將剖肚的紅軍內髒取出讓村民們分著吃,誰不吃就證明誰與紅軍“有染”,於是用同樣的方法將村民綁在樹上烤,再按在石板上開膛剖肚,並將剖出的內髒放入沸騰的鐵鍋裏煮後讓另外的村民吃……白匪管這種石板“燒烤”的慘刑叫“烤鴨煮三鮮”戰術。
“白匪以這種慘無人道的酷刑,逼迫老鄉,使得數以千計的紅軍幹部和紅軍家庭就這樣被人供出並活活遭到慘殺……”李將軍說的事,聽來令人毛骨悚然。
白匪真是可惡可憎至極!人世間竟然還有這樣殘忍的事情!我的心中不由得充滿了仇恨與悲憤。
“不僅有,而且還有更慘的。”李將軍說,為了滅絕紅軍後代,敵人在許多村莊,尤其是對那些年輕的婦女,更是用盡了極刑。白匪們先要挨戶盤查有孩子的婦女,然後將她們集中起來進行拷問。讓婦女們說出和證明其所帶的孩子是否真是自己的,如果哪個婦女膝下有兩個以上的孩子,那她所受到的拷問就會更加嚴厲。但是蘇區的婦女們非常堅強,她們絕不會輕易出賣紅軍的後代,她們寧可將自己的孩子交出去也不會把紅軍的後代交給白匪。白匪們認不出誰是誰家的孩子、誰是紅軍的後代,於是進一步開始采取毒招,凡是哪家有三個以上孩子的,則隻能留下兩個,其餘當作紅軍後代統統槍殺掉。鄉親們為了保護紅軍後代,許多婦女就這樣將自己家的孩子交了出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被敵人挑在槍剌上、倒在屠刀下活活被殺死……那一聲聲“媽媽”、一聲聲“媽媽救救我”的哭喊撕碎了多少母親的心肝。
但是敵人並未就此罷手。他們覺得在贛南的每一個村莊、每一個角落、每一個母親嗬護之下的孩子裏麵,肯定還有紅軍的後代。於是他們又采取更殘忍的招數:不管哪位婦女身邊一個或兩個娃仔是不是自己生養的,都一律關押起來,然後拷打毎一個孩子的母親,讓她們交代到底誰是紅軍的後代。
“這回他們使用的毒招叫做‘烤雞燉蛋’……”說到此時,李將軍的眼裏充滿憤怒的火焰。
“烤雞燉蛋?啥叫烤雞燉蛋?”我不曾聽說過這樣的“菜肴”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