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告別(2 / 2)

“落秋,你替我去查一件事。”我望著窗口道。

落秋向我福道:“小姐吩咐便是。”

我招招手示意落秋臨近,附耳向她耳語一番。話罷,落秋一臉驚恐地望著我:”小姐確定要奴婢去查這個?”

我朝她肯定地點點頭,我必須要知道事情是否如我猜測的那樣。

落秋見我堅持,也不再多言,批了撇嘴應了下來。

“此事萬不可張揚,隻你我二人知曉即可,不便與第三人知。”我不放心,又囑咐了一遍。好在落秋與我主仆同心,向我連連保證了絕不對外說起此事,我才舒了口氣,踱回屋中。

……

深夜,落秋躬著腰進來,小聲將我喚醒。我因惦記著綸布的事,睡得不深,她一喚,我便醒了。醒來後麻利地穿戴好衣衫,收拾妥當後,落秋將一個裝了許多東西的包袱背在身上,提了一盞燈籠,扶著我往西院去了。

今夜微風習習,天氣難得舒爽。府裏十分安靜,阿瑪和額娘白日裏忙累了,早早便歇了,府裏的下人們也難得閑下來,都早早收拾收拾歇息了。回府前,長泰被索尼留了下來,也不在府裏。今夜,沒有了上一次的驚心動魄,倒多了一份溫馨寧靜。

我與落秋走進西院,月光落在院中,照的院中亮亮堂堂。我踩在月光上,躡手躡腳地靠近屋門。落秋走上前,輕輕扣了扣門。半晌,門虛虛被人打開了一個縫,卻並未見人影。屋裏也沒有一盞燭火。我苦笑:“哥哥不必防著,是我。”

話音剛落,門迅速被人打開,一個人影閃到我麵前。我抬頭,月光下,一雙漆黑的眼睛正驚喜地看著我,臉色不知被月光照的還是本來就這般蒼白,嘴唇也白得沒有一絲血紅。頭發倒梳起來了,看著雖沒有什麼生氣,卻比上一次清爽了許多。我的視線下移,發現他的右手,仍握著那把鏽跡斑斑的鐵劍。

我歎了口氣,揪著哥哥的衣袖搖了搖,“哥哥,屋裏說話吧。”綸布朝衣袖望了一眼,愣了一瞬。隻一瞬,便退開讓我進屋。

落秋將屋裏的蠟燭點起來,又將包袱裏的蠟燭悉數拿出來擱在屋內各個角落點上。屋內瞬間便亮堂起來。

我環顧四周,擺設竟與兩年前無異,仍舊一窮二白。我想起自己此行來的目的,一時間竟內疚不已,鼻子開始發酸。綸布站在我麵前,雖一聲不吭,但似乎發覺我心不在焉。他將劍擱在桌上,拉開凳子,我依勢坐下,他也坐在我對麵,沉默地看著我。

良久,我平了平思緒,拂了拂手,落秋將包袱推到我手邊。我從包袱裏拿出一枚玉穗,“哥哥能否將辮子拿到前麵來?”

綸布按著我的話,將身後的辮子攬到前麵。我接過他的發梢,將玉穗仔仔細細係在發尾,“哥哥這兩年,過得可好?”

“你不必擔心我。你的身子呢?大好了嗎?”綸布盯著我認真地問。

我微微點頭,“已然大好了。聽聞哥哥曾來看我,我久病不愈,到今日才能來,實在過意不去。”

綸布仍維持著姿勢,一瞬不瞬地看著我,“你我之間……不必說這些。”

我鼻尖的酸意又來了,我勉強忍住,低著頭看著綸布發梢的玉穗笑著問:“好看嗎?”

綸布低頭看了一眼,嘴角竟生出一絲笑意:“好看。”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笑,蒼白的嘴角笑起來,竟仍顯淒然。

落秋對綸布道:“這玉穗是小姐特意命奴婢取了上好的羊脂玉打造的,那羊脂玉還是當年大小姐贈與小姐的,小姐鄭而重之,從不舍得拿出來,如今拿來給二公子做玉穗,可見二公子在小姐心中的分量。”

綸布聽罷,看回我,默了會沉聲道:“謝謝。”我搖搖頭,裝作輕鬆地將他方才的話還給他:“你我之間不必說這些。”

不等見綸布的反應,我便將包袱裏剩下的一大袋決明子拿出來,對綸布道:“這是一包決明子,入夏後將它填入枕頭。決明子性微寒,略帶青草香味,聞著它的味道,猶如睡在青草從中,尤其好眠。哥哥記得用。”想起兩年前綸布說起長泰折磨得他夜夜不得好眠,我便十分揪心。帶決明子給他,也是為了一點私心,希望他日後能好好休息,他若在這樣繃著,總有一日會垮,他實在太需要休息了。

“好。”極簡單的一個字。

我心中十分內疚,綸布這裏每日也有下人來送飯,若明目張膽為他添置東西便極有可能被看出,實在對綸布無半點好處。我隻得給他帶一些好藏的物件,其他有用的我一概不能帶給他,隻得眼睜睜看著他繼續貧苦下去。

“哥哥,我……我另有一件事想與你商議。”我吞吞吐吐,想了想又補充,“隻是商議,若哥哥不答應……妹妹絕不強迫。”

綸布不語,我看著他,他示意我說下去。

我抿了抿唇,鼓起勇氣,“我要哥哥寫一張自願放棄赫舍裏家族財產繼承的條子給阿瑪,哥哥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