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道:“公子的意思是,這枚玉佩是先帝留給皇上的遺物?”
納蘭負手不語,隻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我的手不自覺地抓著自己的袖子,透過袖子去觸摸那枚玉佩的紋路。忽然覺得……這是一塊燙手的山芋。
我皺了皺眉,收回手,低聲道:“我一點也不知這玉佩的來曆。難道除我之外旁人都知曉麼?“
納蘭淡淡道:“也不全然。”默了會兒道:“十之八九。”
我凝眉,那麼剛剛便是隻有我一個不知了。玄燁方才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自個兒皇阿瑪的遺物給了我,這與在花園處我和他雙雙出現在眾人麵前一樣,都是容易惹人誤會的舉動。玄燁這樣做,究竟是未細細考量還是……
我已無力細想,如今在我腦海中閃過的最嚴重的事,便是明日我的名字又將傳遍京城。隻是這一回與我連在一起的,又多了一個名字。
我茫茫然歎了口氣,我再一次因為花邊新聞而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我緩緩坐下,扶額歎息,真是要感謝眼前這一位不惹俗塵的公子和那邊腹黑淡漠的帝王呢。
“他喜歡你。是嗎?”
“我信你。”
“他便不一定。”
想起玄燁幽幽吐出的這幾個字,再一想我從花園出來時見到的烏壓壓一群人,最後想到他方才的舉動。有一個誇張的想法忽然便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這一連串動作,難道不是為了蓋過坊間對我和納蘭的傳言麼?明明可以先走,卻非要在花園門口等我。明明在花園時便可將玉佩給我,卻非要站在眾人麵前。他和我一樣清楚,今日這麼多人在場,光是兩個舉動便足夠惹人猜疑。可他還是利用了這個機會,製造了這份猜疑。他這樣費盡心思,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若我的猜測是對的,那麼……是不是就代表他對我……是真的不同呢……
“你生性聰明多思,可有時你卻比任何人都遲鈍。”納蘭幽幽道。
我無言,隻弱弱道:“是我的不是。”想了想又寬慰他道:“但若一早便知道,我也拒絕不了。抗旨不尊便是我能做的麼?”我向他扯了一抹笑:“既來之則安之。玉佩在我這裏,用不用便是我的事情,與任何人都無關。你放心,姐姐無事我便不會輕易用的。”
納蘭望了我一瞬,幾次扯了扯嘴角,卻最終什麼也沒說。我也默著,輕輕地拿起筷子挑了挑跟前的菜,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落秋走過來替我挑了些我平日愛吃的菜,我裝作淡然地慢慢咀嚼著。納蘭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大哥也與你同席,自個兒多當心。我先回了。”
我還未來得及起身回應,他的身影閃過,便淹沒在人群中。我搖搖頭,自個兒又坐了下來。
明明方才是在對我發脾氣,最後卻又叮囑我當心自個兒。這個有情有義的納蘭啊,總是這樣嘴硬心軟。
酒至半酣,眾人正高興地與各自的朋友攀談。玄燁忽然慢悠悠地起身,慢悠悠地開口:“諸位。”
音調並不高,眾人卻慢慢地安靜下來。
“今日已然盡興,朕也該回宮了。”
索尼連忙道:“老臣送送皇上。”
“不用。索大人安心坐著,裕親王陪我便是。”
索尼聽罷,便顫顫巍巍地起身給玄燁行禮,“恭送皇上!”
“恭送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齊齊離座,中間的人全部分開退到兩邊,下跪附和。
這一回我學乖了,及時跟上了眾人的步調,默默跪在座位邊。
玄燁信步走過眾人中間,福全跟在他身後,兩人慢悠悠地踱了出去。直到他倆的身影消失不見,眾人才緩緩起身,繼續著原來做著的事情。
落秋扶著我起來,這時額娘走回來,見我意興闌珊,體貼道:“你若覺著悶,便從偏門溜出去散散心罷。“
我心下一喜,這裏人這麼多,我也實在是有些悶,便向額娘告了退,帶著落秋默默地挪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