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生來就有他自己的命,這兒說的不是命運,而是命格。
命格固定,命運飄搖,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也可以理解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打個比方就是,一個擁有乞丐命格的人,他這一輩子怎麼努力也擺脫不了乞丐的身份,但是他卻可以選擇做一個逍遙的乞丐,也可以選擇做一個搖尾乞憐的乞丐,甚至可以做乞丐中的狀元,做一個有錢的乞丐。這就是命格的固定,命運的不確定。
三月,就是一個擁有拾荒者命格的人,這種命格極其少見。擁有這種命格的人一輩子與拾荒脫不了關係,他剛出生的時候就被他師父當做垃圾給撿了回去,他師父回去之後才發現自己撿了一個嬰兒。
三月三歲的時候,曾問他師父,師父,為什麼給我起了三月這麼一個名字,不好聽,想換一個。
他師父回答說,撿你的那一天是在三月份,這個月份是生命衍生的時候。而且,三這個數字很好,在道家,三有孕化萬物的意思,所以給你起名叫三月。
三月至今還叫三月。
三月六歲的時候,知道了命格可以更換之事,曾想讓他的師父給他換一個命格。
他師父說,可以,我這些年撿了不少高貴的命格,有帝王命格,將相命格,但是你要知道,每個人的命格是天定的,換命格也是與天爭命,輕則施術者亡,重者施術者和換命者皆亡。
從此之後,三月再也不提換命格之事。
三月十六歲生日那天,他的師父把他叫到跟前說,三月,你跟我十六年了,為師幾乎沒騙過你,但是唯獨一件事說了謊。
三月說,我知道,換命格沒有那麼嚴重的懲罰,尤其是用師父撿來的那些命格。
師父笑了笑說,你已經知道了啊,那麼如今師父準備給你換一個命格,你想要什麼命格。
三月拒絕了。
師父聽著三月拒絕的理由,說了一句,你還沒懂,不過知道了方向,然後含笑而去。
三月把師父埋了,隻有一個小土包,沒有墓碑,三月也不知道師父叫什麼,他一直叫他師父,他一直叫他三月,從沒叫過他徒弟。
十六年前的這一天,三月被師父撿來,十六年後的這一天,三月把師父埋在這兒,這是就是輪回嗎?
師父死了,沒人回答三月的疑問了,所以三月離開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準備自己去尋找答案。
三月背著小包袱一路向東,包袱裏裝的全是師父的遺物,師父說過,拾荒者撿來的東西隻能賣,不能丟棄,不能埋葬。而至於為什麼選東方,是因為,師父說過,東方,是生命起源的方向。
在夕陽西下,群鳥歸巢的時候,三月來到了墨月村,這是他第一次一個人來村子。
炊煙嫋嫋,幾乎籠罩了整個村子,獨屬三月的暖風輕輕拂過,微微揭開了神秘的麵紗,接引工作歸來的男人進入仙境。不平整的道路,卻坑窪的很有節奏和曆史韻味,道路兩邊是種種樣樣的房屋,高矮不同,磚木各異,但是都有嫋嫋炊煙吐出,鉤織祥和的景象。道路兩旁三三兩兩、或坐或站地聚集著慈祥的老人在那交談著,活潑的孩子穿插其間,做著各種活動,笑聲不斷蔓延,偶爾還有幾聲雞犬聲加入其中。
村子還是老樣子,三月在心裏想到,然後隨著工作歸來的男人們一起進了村子。
“三月,又來了啊,怎麼就你一個人,你師父呢。今天來我們家吃飯吧,我們家婆娘做了燉肉。”其中一個男人將鋤頭搭在肩上,袖子和褲腿都挽起來不少,卻仍沾了不少泥土,看到三月,吼著大嗓門說道。
“喲,三蛋子家做了燉肉,走,我們一起去吃。”
那人話音剛落,又有一人扯開大嗓門,此人背著藥壺,身上有些濕漉漉的,沾了不少藥水。話音剛落,周圍都響起了爽朗的笑聲和玩笑聲。
看到這一幕,三月悲傷地心情好了不少,他知道後麵那幾人都是在開玩笑而已。
三月對著那個被叫做三蛋子的人說道:“水明大叔,這回就我一個人來,我師父去世了。”
眾人聽到這個消息都是一陣沉默,水明看了看一望無際的田地,歎息一聲道:“你師父是個好人,幫了村子裏不少忙,可惜了。不過,死人死了,活人還要活,你別太傷心。後事辦好了沒,有什麼麻煩盡管來這兒找大叔們。”
三月知道,其實師父並沒有幫他們太多的忙,反而是自己師徒二人經常叨擾村裏的人家,幾乎在全村人家都做過客,隻是村民淳樸熱情,於是說道:“謝謝水明大叔,都辦好了,這次下山是想去外麵的世界看看。”
水明把鋤頭換了一個肩膀扛,說道:“要去外麵的世界看看啊,也好,去外麵見見世麵,你師父就是從外麵來的,什麼都懂啊,爭取做一個你師父那樣的人。既然要走了,那今天一定要來大叔家吃頓飯,我們叔侄好好喝一杯。”
“三蛋子,為什麼小月子要去你們家,既然要走了,當然要來我家。”之前說話的那個大叔再次說道。
三月覺得心裏暖暖的,說道:“水賀大叔,我去水明大叔家吧,我要幫水明大叔看看肩膀,我這有師父留下的藥,師父說再吃一段時間水明大叔的肩膀應該就沒事了。”
水賀一聽要給水明治病,軟了語氣道:“既然這樣,那就去三蛋子那吧。”
幾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水明家門前,三月跟著水明走了進去。
“千蓮,今晚三月在這吃飯,多準備一副碗筷。”
剛進門,水明就扯著大嗓門喊道。
隨著話音的落下,出來一個女子,歲月在她臉上刻畫了不少紋理,卻掩蓋不住她的美貌以及溫柔。女子看到三月,親切柔和地說道:“三月來了啊,快進來,別客氣,就當自己的家一樣。”
隨後女子接過水明的鋤頭,對他說道:“趕快去洗洗,我去喊小欣,來了就可以吃飯了。”
“這丫頭又出去瘋了啊。”水明嘟囔了一句,順從地去一旁的水盆裏清洗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