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3)

第一章

1

和雯乘坐的黑色奔馳S350轎車悄悄來到了濱海國際機場國內到達3號接機大廳外的停車場。現在距離荊鳴乘坐的HH3765號航班落地還有半個小時。

和雯今年33歲,一直未婚,是個老姑娘。她大學一畢業就來到了濱海大東房地產公司,當時,荊鳴是公司的副總經理。兩年後,大東房地產公司的董事長劉凱明因嚴重經濟問題被判刑,很快荊鳴就帶著幾名公司骨幹離開了大東房地產公司,重新注冊了濱海華業。由於和雯業務能力強,作為大東房地產公司業務部經理的和雯被荊鳴帶到了濱海華業,出任業務部經理。11年裏,她從業務部經理到成為這家民營企業的總經理兼總裁助理。

可是讓誰也想不到的是,和雯要接的重要客人濱海華業的老總荊鳴一下飛機就被等候在機場的三個便衣警察攔住了。

當時的場麵多少有些尷尬,荊鳴的助手拉著小旅行箱跟在他身後剛走出來,和雯正手捧一大束鮮花,邊搖動邊迎著荊鳴小跑過去。

“你是濱海華業的董事長荊鳴吧?”一個40歲左右、留著板寸頭的男人突然出現在荊鳴麵前,拿出警官證在他眼前一亮,“我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鄭天雷。我們有事想找你核實一下,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兩個便衣一左一右夾住荊鳴。

和雯距離荊鳴最多也就五六米遠。她聽見板寸頭男人對荊鳴說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鄭天雷時,心裏一驚,站住了。

“我是荊鳴。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荊鳴很有風度地禮貌回答。停頓了一下,又略微有些自嘲地說:“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

鄭天雷聲音不大但透著一種威嚴的不容置疑的語氣:“有些事情需要你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請你配合一下。”

“有什麼事情不能到我公司找我嗎?我現在正要趕回去召開一個重要的新聞發布會。要不等新聞發布會結束?”荊鳴問。

同樣身著便衣的刑警大隊副隊長羅鐵掏出一副手銬看著鄭天雷。

“荊總,考慮到您的身份我們不想這樣對你,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們。”鄭天雷膘了一眼手銬,看著荊鳴說。

和雯不愧跟荊鳴曆練了那麼多年,一絲慌亂都沒有。

“您好,我是濱海華業總裁助理和雯,荊總出了什麼事情嗎?”和雯對鄭天雷架然一笑。

“對不起,無可奉告。”鄭天雷麵無表情地盯了和雯一眼,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走吧。”他對荊鳴說。

他們幾個人的舉動已經引起了一些旅客的注意,有人好奇地向他們這邊指指點點。

“好吧,我跟你們走。”荊鳴說完看著和雯輕輕點了點頭。

鄭天雷給羅鐵遞了個眼色,羅鐵就把手銬收了起來。

荊鳴對鄭天雷說想把帶回來的資料交給和雯,但鄭天雷不同意,說讓和雯下午到刑警隊去取。

荊鳴把手上拎的公文包和旅行箱都交給了鄭天雷,對和雯說:“這樣吧,就按鄭大隊長說的,下午你去刑警隊把我帶回來的資料都拿回去。包裏有一張這次在南海拍攝的廣告宜傳DVD光碟,你給電視台經濟頻道的製片人林纓子打電話,讓她安排人拿走趕快播出,合同我已經簽過字了。告訴她,一定要按照合同要求盡快播出。另外,咱們和南海投資管理有限責任公司的協議你抽空先看一看,回頭拿出個意見。還有,你立即和童建中取得聯係,他最近出國了,看他回來了沒有?如果沒回來就讓他立刻趕回來,如果已經回來了,就讓他馬上來市局刑警大隊見我。”荊鳴說完,三人押著他快速向附近的警車走去。

和雯趕緊跟了幾步問:“那新聞發布會?”

荊鳴回過頭看看和雯說:“新聞發布會照常舉行,你代表我作公司上市的報告。”

荊鳴走了兩步後,又回過頭來看看和雯,和雯還站在原地沒動,荊鳴就笑笑對她說,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兒的,他們肯定是誤會了,我很快就能回去。

三名便衣警察簇擁著荊鳴急匆匆地上了警車,警燈閃爍著呼嘯而去。

2

濱海華業大廈門前,排列整齊的銅管儀仗樂隊正輪番吹奏著《土耳其進行曲》《今天是個好日子》等樂曲。

路過的人們不斷地停下來駐足觀看。

天空飄揚著十幾個大氣球。氣球下麵懸掛著祝賀濱海華業成功上市的條幅。

大門前有一個充氣拱門。拱門上寫有“熱烈祝賀濱海華業成功上市新聞發布會”的字樣。

十幾名濱海華業的員工正忙著在門前鋪上紅地毯。

“你們幾個,把門口的果皮紙屑再撿一撿。哎!哎!地毯拉平!怎麼鋪的!”喜氣洋洋的濱海華業宜傳部部長老高指使著幾名員工。

等和雯到時,濱海華業大廈多功能廳的會場已經布置完畢。主席台上的橫幅已掛好,台口擺放著十幾個花籃。台麵上已經鋪好了雪白的台布,一溜長桌上等距放著三隻麥克風。

滿麵春風的宣傳部部長老高挨個兒調試完麥克風後徑直來到門口迎賓。

接待室裏喜氣洋洋。

幾名先到的老總在聊天。他們對荊鳴取得的成績除了讚賞、羨慕還有一些說不出的味道。但有一點大家都不否認,那就是自己跟濱海華業的差距越來越大了。

毫無疑問,荊鳴是濱海市名人裏的名人,不僅因為他娶了濱海市馬副市長的寶貝女兒馬明珠,還因為他是個慈善富豪。

荊鳴是擁有幾個億的濱海華業證券的老總,同時他還是省、市政協委員,著名的社會慈善活動家,曾在雲南、貴州捐建了10所希望小學,至今各項社會捐款已經達數千萬元。由於他多年的慈善活動,他在濱海市社會各界尤其是底層口碑甚好。

在濱海市民間甚至流傳有這樣誇張、形象的說法:假如濱海市是一個集團公司的話,市委書記梁山是集團公司董事長,市長李東海是首席執行官,而荊鳴就是這個集團公司的總經理。民間輿論甚至認為梁山、李東海、荊鳴就是帶動濱海市經濟發展的三駕馬車。而在這三駕馬車中,拋開政治因素不談,荊鳴這個濱海市首富無疑是分量最重的一位。

自從在機場被三名便衣堵住後,荊鳴就一直在想:哪裏出了事兒?濱海市也好,南海市也好,他們還都在位子上,沒聽見紀檢委找誰去談話呀?他想了一路也沒想出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於是就決定先不動聲色。

3

警車閃著警燈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刑警隊。在刑警隊辦公室裏,鄭天雷拿出一份刑事調查傳喚通知書讓荊鳴簽字。

荊鳴心中暗暗叫苦。他想不會是和自己關係密切的哪個官員出問題了吧?他腦子一轉很快就排除了這種想法。因為這次在南海市也和幾位領導分別見了麵,要是誰出事兒了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雖然荊鳴麵對眼前的傳喚通知書忐忑不安,但還是一臉平靜地在上麵簽下自己的名字。

過去荊鳴作為政協委員來過市公安局調研,局長連小軍跟自己很熟悉,甚至在飯局上也跟自己稱兄道弟,下麵的小警察哪個對自己不是畢恭畢敬?可是現在,他看看跟前的幾名警察,一個個都黑著臉。

“鄭隊長,我想知道帶我到這裏來到底為什麼事情?”荊鳴在傳喚通知書上簽完名後把筆往桌上一扔問道。

“你會知道的。”鄭天雷還是一副麵無表情、公事公辦的口氣。

看著鄭天雷一臉嚴肅的表情,荊鳴心裏也有點打鼓,他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想。

鄭天雷先打開荊鳴的公文包翻看了一下,裏麵裝的是濱海華業和南海投資管理有限責任公司的一些文件,另外還有一張DVD光碟。荊鳴看鄭天雷拿著光碟看就對他說,這可是我這趟南海之行的主要成果,對你沒有用處。鄭天雷把光碟放到DVD播放機裏隨便瀏覽了一下,裏麵是濱海華業的一個廣告片,他對這個不感興趣,把光碟又放了回去。接著又打開了旅行箱,裏麵有一些文件和幾件荊鳴的換洗衣服及洗漱用品。他一邊認真地檢查荊鳴所有的隨身物品,一邊讓手下做著登記。

4

荊鳴被鄭天雷的兩名手下帶到審訊室。

此時此刻,坐在市公安局刑警大隊審訊室的鄭天雷正在等著荊鳴被帶進來。他知道,將與之交手的絕不是個等閑之輩。

鄭天雷請荊鳴坐在一把特製的椅子上,椅子前麵有一個帶鎖的橫杆,坐之前要先把橫杆拿起來,坐下後再把橫杆放下鎖在右扶手上。荊鳴看見這把犯罪嫌疑人的專用椅子,調侃地說:“還怕人到了你們這兒再跑了?”鄭天雷和助手沒有吭聲。荊鳴坐下後對鄭天雷說:“說吧。”

鄭天雷說道:“荊鳴,在你沒有被作為犯罪嫌疑人帶到這裏來以前,我對你是敬仰的。你是濱海著名的企業家、社會活動家和慈善家。我也知道你曾在雲南、貴州和一些西部地區捐建了10所希望小學,至今各項社會捐款已經達2000多萬元。”

荊鳴笑笑打斷鄭天雷的話說:“鄭大隊長,看來你對我還是挺了解的嘛?不過這些都是老皇曆了,今天你們把我弄到這裏來恐怕不是要給我開表彰會的吧?有話你就直說吧,我是傻小子扛扁擔進城門,喜歡直來直去,不要給我繞彎子了。”

鄭天雷黑著臉說:“當然不是給你開表彰會。我是想告訴你,馬明珠死了!”

“啊?什麼?你說什麼?馬明珠死了?”荊鳴瞪大了眼睛驚訝地問。

“是的,馬明珠死了。”鄭天雷靜靜地盯住荊鳴,觀察著荊鳴的反應。他對荊鳴在第一時間的反應還是挺吃驚,因為荊鳴的反應很正常。

但荊鳴吃驚過後,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啊!這麼說,你們懷疑是我殺死了馬明珠?我說怎麼我一下飛機就被你們堵住了。我告訴你!直到我進刑警隊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我簽字時就在想,我荊鳴什麼時候被卷進了一樁刑事案件?原來是馬明珠死了。”荊鳴略帶譏諷地說。

“你是馬明珠的丈夫,我們請你來是向你了解一些情況。”鄭天雷不溫不火地說。

荊鳴說:“向我了解一些情況?我們已經分居一年多了,我能知道什麼情況?再說我這10天一直在南海出差。”

鄭天雷問:“難道你不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

荊鳴說:“她是怎麼死的?”

鄭天雷依然盯著荊鳴的眼睛說:“這得問你呀。”

荊鳴一聽就不幹了,問鄭天雷:“什麼?問我?憑什麼問我?你們懷疑我殺了她?簡直荒唐!荒唐至極!她是怎麼死的?”

“她被人用塑料袋捂死在你家臥室的床上。你聽到這個消息有什麼感覺?”

荊鳴說:“我現在的唯一感覺是吃驚,或者說是震驚!在我下飛機後,或者說我走出航站出站口以前,我一直在為馬上就要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作準備。因為業界的貴賓和新聞媒體的記者們都在我公司的多功能大廳裏等著我到場。沒想到一下飛機就被你們請到這裏。”荊鳴說。

鄭天雷把法醫的驗屍報告打開,裏麵有幾十張照片。他問荊鳴:“我們在你妻子身上發現了多處陳舊性傷痕,最早的應該是多年前留下的,最近的是她死的那一天留下的,就是說她在死以前曾經遭受了肉體折磨。她身上的傷痕遍布腰腹部、陰部、臀部、大腿內側,有煙頭燙的、針刺的,你能解釋嗎?’’

荊鳴有些尷尬地說:“我自己不能解釋。”

鄭天雷問:“你是她丈夫嗎?”

荊鳴說:“對,我是她法律意義上的丈夫。”

鄭天雷問:“你作為馬明珠的丈夫,竟然說不知道自己妻子身上的傷是從哪兒來的,你覺得能說得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