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聚宴(1 / 2)

康熙五十年,冬。

巧萱用力地搓著手,凍僵的手指總算有了些知覺。今夜,康熙帝的九阿哥胤禟請了八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及各府的內眷來貝子府聽戲。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不高,隻被安排坐在離戲台最遠的角落裏,身旁的炭爐由於沒人及時來加炭,早已熄了火。她裹緊了身上的石青色棉袍,忍不住連打了個兩個寒戰。見看台中間兩桌主位上的阿哥福晉們皆是裘衣華服,四下的暖爐也都燒得通紅火亮,幾個怕冷的內眷還都捧上了手爐,不覺歎息著取了桌上的一小盅酒一飲而盡,卻也是涼的。

巧萱麵貌僅數清秀,阿瑪又隻是漢軍旗的一個從七品統領,選秀入了宮也隻是分到榮妃娘娘那處做了個洗衣的粗使丫鬟。原以為就要這樣度過漫長的十年禁宮生活,卻不想一朝被九阿哥相中收房。

記得那一日,她在儲秀宮的後院子裏晾衣服,嘴裏哼著家鄉的山歌。

“你叫什麼名字?”低啞而富有磁性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巧萱猛地轉身,見台階上一位青年懶散地倚著廊柱,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一身寶藍色的長袍,外罩著件銀白色滾金馬褂,手中晃蕩著馬鞭,英挺俊美,玉樹臨風。

“奴婢巧萱見過九阿哥。”她忙放下手中的衣裳跪下磕頭。

四周很安靜,偶爾隻聽到秋風拂過梧桐樹時發出的沙沙聲。

下頜微痛,一柄馬鞭遞過來將她的臉輕輕抬起。逆著光,巧萱恍惚地望著眼前人。

在諸多皇子中,以九阿哥和太子長得最好,旁人都說因生得像他生母宜妃娘娘,所以麵貌偏似陰柔,幸得兩道濃密的劍眉增添了幾分英氣。但九阿哥平素裏總是陰沉著臉,不似八阿哥那般和善,故而每次遇到他,巧萱總是戰戰兢兢地跪在人群中,不敢多瞅一眼,可此時當自己對上那雙深潭般幽邃的鳳目時,卻已迷失了心神——

自後她便入了貝子府,一時間不知羨煞多少和自己一般在宮中苦苦煎熬的姐妹。可又有誰知進府後,當麵對府中那群嬌豔俏麗的福晉侍妾們,她方才逐漸了悟,其實自己隻是為襯紅花而作陪的綠葉,隻是風流的阿哥偶爾興然所致看入眼的一個小宮女。初時的濃清蜜意,隨著時光的推移化作了夜夜苦澀的眼淚,奴才們也由開始的阿諛奉承,因自己的失寵而漸漸變得冷漠忽視。

“你就是爺從榮妃娘娘那裏討來的那個宮女?”前日庶福晉郎氏譏諷的聲音猶在耳邊,“這樣的姿色也入得了爺的眼,不知使了什麼狐媚的手段!”

郎氏的手撫上她冰冷的臉,笑道:“這皮膚倒還算細嫩,可惜啊——”說話間,巧萱的臉上便已多出了個五指印。

“下作的東西,以為威風了幾日便不知道自己的斤兩,一身的賤骨頭!”郎氏眯起眼,冷笑道。

巧萱自覺委屈,又畏於郎氏的地位,不敢申辯,默默地掉下淚。

“怎麼回事?”胤禟走過了來,看了她一眼,沉著臉問郎氏,“大白日的動起手腳來,你是什麼身份,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郎氏撅著嘴道:“這月初六是我的生日,白天您還說夜裏會到我房中來賀壽,誰知一轉眼就鑽進了這狐媚子的被窩裏。我就不明白,她是哪點比我強了?”

胤禟原不喜見妻妾間爭風吃醋,但見她生氣的模樣,心中不禁一動,反笑道:“是我疏忽了,那日多喝了兩杯,一時忘了你這碴。我這裏先給你賠個不是,可好?”

“誰稀罕!”郎氏冷哼著。

胤禟又貼近她耳邊輕聲道:“前幾日,一個法蘭西商人送了我一瓶香水,我原打算是給婉晴的,現下權當是壽禮送給你吧。你不是一直和我嚷嚷西域進貢的香料味太重,我聞著這瓶香水淡雅,抹在你身上一定好聞!”

郎氏躲開他,道:“原是要給姐姐的東西,您倒先給了我,若讓她知道了豈不惱我?您存心害我不成!”

見她雙頰緋紅,眼含春色,胤禟更是調笑道:“我哪舍得害你,爺疼你還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