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把白絹遞給哭得花容失色的孟香，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你還小，可能教習嬤嬤的話聽得不太清楚，主子們的東西是最碰不得的。”
華年憤憤地從椅子裏站了起來，幾欲拍壞了紫檀木雕鏤的八仙桌:“她這樣哪裏還叫小？在宮外早就嫁人生子啦！偷看主子的信件本為大不赦！拖出去亂棍打死都是活該！”
“我沒有，我隻是去添香時碰翻了硯台，怕汙了娘娘的書信，不是故意要看的。”錦瑟左右為難的樣子，抬頭仿佛才剛注意到長歌一樣，忙拜下來行禮:“娘娘……”
長歌看起來神色倦倦，坐在主廳的躺椅上，高貴典雅的紅檀木躺椅連個吱呀的聲音都沒有，在寂寥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有壓迫感:“華年，這是怎麼回事？”
華年走上前去，跪伏在地上，恭聲答道:“回娘娘，今日天寒，奴婢想娘娘不久便會回來，於是提前去準備熱水，恰巧經過娘娘書房，見娘娘房門開著一條縫兒，想著許是門未關好，風吹開的……可誰知這丫頭，在屋裏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幹些什麼，產生些許動靜，奴婢一驚，以為進了賊，推門進去時，這丫頭正拿著看娘娘的書信！”
孟香涕淚交加，滿臉悲戚:“奴……奴婢冤枉啊，娘娘！奴婢隻是前些日子裏聽說娘娘素日裏愛迦南香味，今日去庫房裏領了些，想為娘娘焚香，不想娘娘卻不在書房，便想著推門進去，續上香就走，沒留神碰到了娘娘桌邊的硯台……怕弄髒了娘娘的東西，便連忙拿在手中，絕非有意要偷看，奴婢冤枉啊，娘娘請明察。”
說罷，便“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再抬起頭來，額頭一片烏青，臉色蒼白，嘴唇略顯哆嗦，錦瑟猶豫地咬了咬唇:“娘娘便饒了她吧，興許是誤會呢？”
“誤會！？”華年柳眉倒豎，義憤填膺:“黑燈瞎火兒的去給娘娘添香，還拿著娘娘的信，這等行徑先不說有多麼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我且問你，香爐裏可有迦南香麼？”
孟香堅定的地說道:“自是有的，我放了兩塊兒在裏麵。”“哦？”長歌微微一笑，眉宇之間有些玩味:“來人，去把我書房裏的香爐拿過來，”頓了頓，又道:“書信呢？在哪兒？”
華年忙呈上案幾上的方形木盒，聲音恭敬而認真:“娘娘，都在這裏了。”長歌打開盒子，隨手翻了翻:“東西都在這裏了？”
華年應道:“是的，娘娘。”長歌凝神閉目，將那幾張書信紙舉至鼻端，輕輕一嗅:“這墨，還是我從上官府帶過來的，每每研用，隱有梅香透於紙端，沁人心脾，價值不菲，可惜，錦瑟丫頭太不小心，為我順發時半瓶子茉莉花油給倒在了書桌上，汙了硯台。”孟香越聽越覺得不對，卻又不敢開口。
長歌抿了一口茶，看向孟香:“好聞嗎？”
孟香戰戰兢兢:“自然是好聞的。”錦瑟這時一拍腦袋:“呀，娘娘，奴婢想起來了，你說茉莉花香和梅花香混著味道怪怪的，聞著頭暈，讓奴婢把硯台撤下來放到了門口的八角凳上。”
長歌眉目微冷，嘴角卻是笑意婉然，華年會意，當即破口大罵道:“糊塗奴才！你是撞到了門口的硯台才跑去護著書桌上娘娘的書信嗎？”孟香身形一僵，卻是立馬跪伏在地，淚如泉湧，語氣急切:“定是奴婢眼花了，碰到了其他的東西，錯認為硯台，都怪奴婢眼拙，請娘娘恕罪，求娘娘饒命！”
這時，惠香抱了書房內的香爐進來，已無輕煙繚繞，看起來是已經被熄掉了，置於地上，跪伏在地:“娘娘，香爐在此。”長歌看向這個不驕不躁的丫頭，以手支頭，隨即斂下眼眸，漫不經心地問道:“哦，查看一下，這裏麵可有迦南香？”
這丫頭鎮定地揭開蓋子將裏麵的東西取了出來，看著極為認真地嗅了兩下:“回稟娘娘，這兩塊兒確是迦南香。”長歌抬了抬眼睛，看向底盤裏的另外兩塊兒多出來的香料:“那又是些什麼香料？怎得看著這麼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