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進入九月的天氣已經有些涼意,風中總是混雜著塵土的味道。H城,這個生我養我的地方,我即將離開它,去到那個滿載不甘甚至屈辱的地方,而那裏將是我的大學生涯,一段新的開始,我卻毫無期待,也沒有對未知生活的忐忑。
對於離別,我沒有太大的感覺,有時我想,這種涼薄,也許是我的天性使然,但在我成長的每一次離別中,我漸漸的發現我對著這個地方有著無限的期待與眷戀,而這種涼薄隻是一層薄膜,包裹著那顆一直沒有歸屬感的心。
我叫王囡,很長一段時間,我無數次的從這個名字中汲取著溫暖,努力地走出記憶的囚籠,等待重生的那一天,然後和自己說一聲對不起。
王囡上了火車,找到位置坐下,看著窗外向自己招手的父母,在火車緩緩地啟動下,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心情也一點點下沉,陷入了無盡的回憶中。
記憶總是模糊不清,深刻的隻是那些反複自我折磨得感覺。
看著那個床上睡著午覺的人,王囡小心翼翼的拿著薄被,輕輕地蓋在她的身上,那是她的母親蘇雲。
突然,本以為在安睡的母親一下坐了起來,抱住她,笑的燦爛,嘴裏不停地說:“你怎麼給媽媽這麼親”,王囡始料不及,有些不知所措,強裝鎮定的忍住嘴角的笑意,心裏卻甜得像蜜,她從小就是一個傲嬌的女孩吧。
但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化打得她措手不及,記不得那重大的轉折,究不清痛苦的根源。隻有無窮無盡的爭吵、謾罵、毆打,一個人在家的害怕與無助,夜晚獨自在路燈下徘徊的孤獨,不被理解的爆發與淚水,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讓她無處可逃。
她所有的歇斯底裏,所有的抓狂,換來的永遠是一笑而過。她和父母的思想就像是兩條無法相交的平行線,王囡憋著一口氣,控訴自己三天隻吃了兩頓飯,而他們卻隻認為你無理取鬧的莫名,有苦難言。
在之前幾年的時光裏,也不難發現王囡的軟弱,隻是在後來的很多事情裏,那已經不重要了,得過且過,彼此傷害,各自療傷,她的母親蘇雲、父親王子進、她都厭倦了這樣,卻早已習慣成自然。
有時候王囡也會覺得很諷刺,執著了這麼多年,卻日漸模糊,但同時,又有一種能夠喘息的輕鬆,她痛恨這種不徹底,拿不起,放不下。
成長的第一步總是這樣朦朧,讓人無跡可尋,後知後覺。
當初還是孩子的自己,不會去多想,也不會明白,往後又有多少歲月來懷念這樣無知的自己呢?
七年來,她一直活在一個人的世界裏,可當她試著走出去時,才發現,長路漫漫。
雙手磨搓著放在腿上的書,《傾我所有去生活》這幾個字的書名清晰地印在腦海裏——人世無常,悲歡離合刹那間就隕滅了,哭完拍拍屁股,還要回去睡覺,睡起來還會繼續生活。
“各位旅客,列車即將駛入A城西站,在該站下車的旅客請······”,機械的報站聲想起,打斷了王囡的回憶,她有些懊惱,怎麼又想起了這些陳年舊事,她已經出來了,要好好的生活啊。
王囡合上手中的書,放在書包裏,煙味、汗臭味、香水味混雜成一股難聞的味道充斥在王囡周圍,她皺了皺眉,站起來,取下行李,木訥的隨著擁擠的人流向外緩慢移動。
不禁想起曾經的自己,即使內心柔軟,還是擋不住骨子裏的暴躁與倔強,所以她選擇了以醜惡的嘴臉來引起蘇雲與王子進的關注。
但是,曾經的她又怎麼會知道,這樣並沒有換來父母的關注,反而受到了多方討厭。
王囡想到這裏,扯了扯嘴角,即使現在的自己也是非常的討人厭啊,可是那又怎樣呢,她早已經不在意了,嗬,不在意了。
猛地搖了幾下頭,王囡挺直脊背,目視前方,眼裏透著堅定,是啊,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走出原來的生活,繼續生活,她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