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立於一女子氣質出塵,她一襲長裙似浸入水中,北都秋季的天色已十分的清涼,她也不怕沾染了寒氣。
看神情,她像是在等待誰,可是天色過暗卻仍舊不見人來,她清秀的眉心便多了些愁慮。
天空漸漸被染成了灰青色,女子卻絲毫沒有挪動腳步。
終於山下來了人,他走得急,步伐匆忙,等來了人,她麵色卻並無好轉,反而還多了無奈與悲涼。
他欲要拉起她的手卻撲了空,他也不說話,收了手,隻聽她平靜道:“阿郎,君意難違,你便娶她。”
一陣無言後,溪水潺潺帶著男子獨有的清朗的聲音:“宗景若是妻,你就甘願為妾?”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她看著他紅了一圈眼,說話都變得沙啞,他高聲喊著:“我不願!”
就算違抗聖旨,也不願。
山穀中回蕩著這發怒般的喊聲。
她輕聲抽泣著,卻在笑:“阿郎當年與我許下的諾言,今生恐無法兌現,不過是昨日的良辰美景你與宗景渡,明日的細水長流也與宗景渡罷了。”
“早晨我已吃了墮胎藥,這個孩子與你我無緣,讓他早些去投胎也好,我擬了一份休書擱在了桌上,自此,我便不再是你的妻。宗景是個好姑娘,你好生待她。”
清雪漫天,趕往南都的路還沒有走到一半,天氣冷,孩子是受不住的。
她仰天歎息,阿郎,今生與你無緣,來世也願與你永不相見才好!
他終是違背了聖旨,最後的淚,隻為他深愛的妻子,未出世的孩子和辜負了的宗景。
深山流水中,終不見宗景的身影。
“逃!”這是她為她做的最後一個決定。
她留不住夫君的心,讓她擄了去,可她卻從未責怪過她。
她來過,她又離開了,莊皇後再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何處,是生是死。
讓人揪心的是,她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幼兒到處躲藏,卻無處可藏!
年少的她說:“殿下,吹簫來聽可好?”
年少的他拿起了簫。
年少的她說:“殿下,這白玉簫是極好看的,我母親定會喜愛它。”
年少的他買下了簫。
年少的她說:“殿下,請您保管好這白玉簫,若是今後不再相見,不再相認,便記住我存在過。”
年少的他收下了簫。
年少的他祈禱,縱然如此,珍重!
長居於殿中的他無人陪伴,隻有曾經那個小孩願與他說上兩句,他望著她去的方向,笑了。
七年過得太快,時間流逝的速度實在可怕,轉眼間似從前一樣,她又回到了這座城中。
小孩雀躍道:“原來這裏便是母親的故鄉,果真不比東都差,果真樣樣都有!”
早已物是人非的都城裏怕是什麼也沒有剩下,沒有了一位姓沐的公子,沒有了一位封號宗景的公主,亦是沒有了她,還有她身邊的孩子。
墓前,她沒有哭,沒有痛,沒有告訴孩子墓中人到底是誰。
府中,她拉著孩子的手不肯放開,多年來的奔波勞累注定讓她壽命不長。
東都國主的東西算是毒,若不是迫不得已,她是絕不用的,可憐了孩子這幾年的記憶實在不堪回首。
“你要留下這孩子?我便去死!”
“可她隻是個孩子!”
“那就送她去山上!縱然是給她大小姐的名號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