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唐靖……唐靖懷先生,我給您查到,現在有七個診所能配到您需要的頭疼藥,電話號碼您記一下,我……我報兩遍。”

他隻花了一秒就認出這是醫院薛醫生的聲音,因為薛醫生是唐靖懷用一根小黃魚收買的醫生,所以找他也隻有一個可能——他們的交易被司令部的人查到了。這個壞消息讓他渾渾噩噩的腦子隱隱抽痛起來,卻仍然理智的向張老頭要了一支鋼筆。

“請記錄:73216;55021;40403;42404;47284;86803;81384。”薛醫生說的並不流暢,似乎是在照本宣科,除此以外他還非常緊張,“我再報一遍,請核對:73216;55021;40403;42404;47284;86803;81384。”

唐靖懷剛想開口,那頭卻猝然掛斷了。

他瞥了張老頭一眼,假裝還未斷線,對著早已沒了聲音的電話寒暄了兩句才掛。接著迫不及待的上樓帶上房門,攤開左手把數字悉數謄寫到白紙上……

73216;55021;40403;42404;47284;86803;81384。

第一組數字對於他而言就像是每個人從小用到大的名字,哪怕讀音相似也會條件反射的認為是在叫自己。

同樣他也明白了是誰在傳遞消息,隻有那個人才知道73216等同於他的真實名字——商禾。

可其餘幾組數字卻是撲麵而來的陌生感,這讓他剛剛從書架上抽出那本四角號碼查字表的手也停住了,因為查表這件事並沒有意義。即使增加一位補碼,也不可能每個字都是五位數,難道這並不是一列明碼?

他遲疑了。

因為那個人不可能真的留給他六個電話號碼,這樣既煩瑣又容易暴露。也不可能用增加補碼來加密,這種手法無疑是那個人不屑的,因為這太低級了。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個人決定用這樣的方式傳遞消息,說明情況已經非常緊急了,必須迅速破譯出來。

翻開四角號碼本的時候,他這個譯電專業的“跟讀生”有點兒力不從心,要如何從四個數字裏找出五個數字的含義,可能也隻有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他按順序把六組數字直譯成5種可能,分別從四角號碼本上找到了25個漢字,謄在白紙上:

肅;幸;荊;猴;知;領。

堯;滴;牽;墊;吟;榮。

鵝;奪;少;恤;版;棚。

拜;囚;慟;尅;弩;噤。

壬;泗;薦;覃;劫;拂。

唐靖懷放下鋼筆,摘下那副沒有度數的太子鏡,仔細看著這25個漢字。可這五排文字獨立到連一個詞語都無法拚湊出來,這使他眉心蹙得更緊了。

不一會兒白紙上已經被他密密麻麻的寫下了各種組合的可能,但沒有一種是讀的通的。他放下筆捧著臉心急如焚,除了還未找出正確的組合外,每組數字多出來的一位數也無解。

這時,窗外一個蘇北口音的男人和一個說著蘇州話的女人吵了起來,他們的聲音猶如一道閃電直劈下來,又像是穿過幾個針孔的線,將一切都連貫起來。那多餘的六個數字,很有可能是聲調!

如果第一個字是第一聲,第二個字是第三聲,第三個字是第四聲,第四個字是第四聲,第五個字是第三聲,第六個字是第四聲,那麼……“肅,幸,荊,猴,知,領。”讀起來就是——

「商禾蘇醒,靜待指令!」

當這八個字躍然紙上的時候他怔住了,不知怎的眼睛就紅了。

短短的八個字,唐靖懷足足等了五年。當一個個情報從司令部送出去的時候,他甚至懷疑那個人已經把自己忘記了,可前線大大小小的戰況卻在告訴他,情報的確送到了那個人手裏。

這五年來他沒有得到半個字的回應,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支持他一路走到現在的到底是堅如磐石的意誌,還是另一個“家”賦予他的溫暖?

直到捏拳的骨節發白,定睛到雙眼發澀,他才堪堪一笑。那種釋然就像是死去多年的戀人又出現在麵前,告訴他自己從未離開過,現在需要他的幫助。毫無疑問,他還是會奮不顧身。

最後那張白紙被唐靖懷焚化在煙缸裏,茶杯傾注的瞬間,融為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