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晚,一個鎮子的巡警扣留了大個子,後來他找到機會,自己弄開了羈押室的門,跑到鎮外的橋洞下麵躲了起來。
那家鎮上最大的飯館裏,衣冠楚楚的男女客人在要求服務生報警時,瞥著他的眼神,好像是在看待畜生。他很後悔去那裏找活做,被輕賤的感覺,要比肚餓更令人難受。
這天夜裏,下著暴雨,大個子翻來覆去睡不著。癟癟的胃囊裏像有著許多小針在紮啊紮的,他捏了捏副警長給的鈔票,仍然找不到一個舍得花掉它們的理由。
台灣人送的那些衣服,就在腦後疊著,算是很舒服的枕頭。軀幹接觸的地麵雖然又冷又硬,但對他來說,卻不算什麼。早在國內的時候,他就已經習慣了流浪,與忍受痛苦。
不知道幾點的時候,一隻毛茸茸、濕漉漉的身體,撞上了他平伸的腿。他陡然鬆脫了口袋裏握著照片的手,往腿邊一摸,剛觸到那不停發抖的小生命,就聽見了“嗚”的一聲。
等到曙光降臨,黑暗被一絲絲從這個世界剝離,大個子抱著自己的新朋友,走出了橋洞。
在一家路邊小店裏,他買了罐牛奶。售貨員看見那小東西的樣子,不由得露出惡心神色,大個子抱歉地笑著,又巴巴地看了幾眼貨架上的麵包,低下頭走出去。
塵煙飛揚的公路上,他拆開牛奶包裝,一邊走,一邊喂那小東西。它大概是餓極了,像發瘋一樣吞咽著,發出嬰兒般滿足的咕嚕聲。
等到牛奶罐完全空了,大個子摸著小東西鼓起來的肚子,把它放下地,把紙罐往自己的嘴裏倒了倒。跌跌撞撞走了一段以後,那小東西在陽光下快活地搖著尾巴,跳上一條岔路,轉回頭對著他的方向,輕輕吠叫。
“你也讓我往南邊走嗎?”大個子抬頭看了看太陽,遲疑片刻,邁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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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甘蔗節終於來臨了,整個聖地亞哥卡利沉浸在狂歡的氣氛當中。
許多國家的節日都會有遊行,對於愛熱鬧的本地人來說,這更加是必不可少的戲碼。街邊所有那些免費的食物和飲品,那些大打折扣的商家旅店,都是為了吸引更多的遊客來到這座城市,跟他們一起享受演出隊伍帶來的歡樂。
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甘蔗節等於收獲節。傳說幾百年以前的卡利,人們砍倒了如山的甘蔗,街道上滿載的馬車比河裏的魚兒更多。自發性的歡慶持續了很久,從此以後,這習俗便一直流傳了下來。
對大地母親的感恩儀式,無疑是每個勤勞樸實的原住民都樂意投入其中,並歡欣不已的。隻不過世事無絕對,洛姬最近的心情就非常糟糕,但還不得不扮出與眾同樂的模樣來。
這位鐵血幹練的女探長,由於在打擊犯罪維護治安方麵做出的卓越貢獻,被票選為今年的甘蔗小姐。現在她就站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被一群鶯鶯燕燕包圍著,試穿那件下擺直拖到地上的華貴禮服。開得極低的V字領將她完美的胸部隆現了出來,雖然隻是一小部分,但那雙渾圓的輪廓和其間深邃的乳溝,卻還是足以讓窺見的男人為之犯罪。她的頭發被挽成了高髻,露出欣長優美的頸項,全身上下,就隻有一根款式古雅的項鏈在充當唯一的飾品。
像這樣美麗的女人,實在是不需要更多的修飾。當洛姬好不容易從苛刻的化妝師臉上看到不算滿意但勉強可以接受的表情,從辦公室裏奪門而出,外麵的所有警員全都大叫了起來,吃驚得連眼珠子都快要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