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像傳言說的那樣,第一流的拳手,必定有個出色的經濟人。早在十六進八還沒開打之前,這些強者的智囊就早早聚在了一起,協商出保險策略——八強賽中,自知不敵或重傷或喪失搏鬥能力的一方,一旦示意棄權,另一方就必須停手。
這是無奈的舉措,誰都不想死,但誰都想賺得更多。
斷水流的板稻吉和林震南都沒有加入這個臨時同盟,前者根本沒有經紀人,就算有,也未必會接受如此懦弱的約定。至於後者,所有人都把他當成了必須麵對的最終BOSS,任何形式的交流無疑都是沒有意義的。
協定最終還是起到了作用,十六進八當中,死亡率低了很多。各個國家同步收看拳賽的觀眾群體,並沒有因此而消退熱情,相反,對於他們來說,自己支持的拳手在最後悲情戰敗,總要比永遠長眠下去容易接受得多。
除了該打的賽事以外,如今林震南每天都悶在房裏,莫愁也常常來找他聊天,隻不過兩人沒再喝過酒。
這姑娘如今要算是林震南的正式對手之一了,她跟莫青羽都進了八強。自從看過那次以一當十的殺人表演後,老布對莫愁的印象就始終停留在母大蟲的戰鬥等級上,最近很有點懷疑她沒事就來給林震南灌迷魂湯。
日子還是一樣的過,原本就熱門到不行的林震南還是一樣的紅,訪客還是一樣源源不斷的來。
除了那些試圖拉攏的政客巨商,越來越多的客人開始把話題往今後的拳賽上麵引。銀河工作人員似乎對他們日益高漲的熱情無動於衷,不管是在貼近鬥場的觀眾席邊,還是在林震南的房間裏,交談都是完全自由的。
有人要求他輸,有人希望他贏,甚至還有人試圖安排林震南在哪一場、以哪一種方式倒下。
麵對不同等級的天文價碼,老布覺得這世界真是瘋了。他早就知道能夠進到海上平台的現場觀眾,都有著嚇死人的背景和身家,卻沒料到這幫家夥居然會肆無忌憚到了這個地步。
看起來銀河集團真的像宣稱的那樣,僅僅是起到組織作用,並沒有左右比賽結果的意思,所以也對貴賓們的行徑不聞不問。但老布卻在私底下嗤之以鼻,對林震南說,老圍著金魚缸轉的貓才是蠢貓。
所有人當中,就隻有那個沒什麼少爺架子的沈曉之過來的時候,沒提出這樣那樣的要求——他的隨從帶來了泥封的壇裝茅台,他本人則帶來了微笑。
更有意思的是,那三男一女四名隨從當中,有個胖大漢子居然燒得一手地道浙菜。天知道他們是怎麼把爐子和真空包裝的食材帶進這裏的,幾個人手腳麻利地在林震南房裏架起了鍋,沒一會就有熱騰騰的香氣飄了起來。
蟹釀橙、炒蟹粉、東坡脯、南炒鱔、清湯越雞、宋嫂魚羹......這些老布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中國菜,卻讓他幾乎把舌頭都嚼下了肚子。沈曉之對身邊的人很隨和,招呼他們一起坐下吃飯。那個總是滿口“之乎者也”的精瘦漢子酒量不大,意態卻飛揚,幾杯下肚就把筷子敲上了碗邊,大喝:“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
老布不知道他在鬼叫什麼,有點想笑,林震南卻衝著那家夥舉了舉杯。
“震南兄弟,祝你大捷。”沈曉之最後才略點了一下想要的主題,依舊是雲淡風輕的表情,“雖然很多人都不這麼認為,但我向來固執。”
“固執會吃苦頭。”林震南顯得有些疲倦。
沈曉之笑了笑,“我家是做小生意的,老爺子經常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句話聽起來雖然迂腐老套,但也有著一定的道理。”端詳著林震南的神色,他又說,“上次你提起過,來這邊並不僅僅是為了單純的打拳。大家都是中國人,如果有什麼地方我可以幫忙的,請不要客氣。”
“你對我好像不錯?”林震南忽然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沈曉之點頭承認,“最近人人都在賭這次拳賽,老爺子也打算跟幾個新朋友玩一把。嗯,小小的下注而已,如果你打到最後,活到最後,就算我們贏。”
“喜歡和欣賞隻是感覺,一旦牽扯到利益,那就是真正的夥伴了。”他端起杯子,笑著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