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挑戰,而飛車黨的格言,是享受挑戰。
“老頭,你要還想在這一帶混下去,就最好學著識相一點。”總是把頭發梳成飛機式的藤原浩二靠著機車,從口袋裏掏出跳刀,開始刮腮邊鐵青的胡茬。
板稻吉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上一次藤原用這把小玩意捅穿了別人的脾髒以後,中野就知道自己找到了新的左右手。盡管在飛車黨裏,暴力且無腦的家夥比比皆是,但懂得在節骨眼上動手的卻不多。現在該是時候讓眼前固執的老頭吃點苦頭了,由他來唱紅臉,自然是再好不過。
嬉笑著的飛車黨徒紛紛下車,圍了上去。一切似乎都在順理成章中逐步發展。等到板稻吉忍不住開始大聲咆哮的時候,擠進人群的藤原浩二忽然飛起一腳,趁著混亂踹向老人小腹。
中野微微翹起唇角,無聲地笑了。雖然兩個兄長都不止一次地告誡過,不要在外麵太過招搖,但自己隻不過是在教訓一個微不足道的老不死而已,就算是活活把他打成殘廢,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砰”的一聲,一個人飛起,落下,栽在滿地水漬當中爬不起身。
中野瞪大了眼睛,周圍本在叫囂的同伴全在後退。板稻吉還是好端端地站在那裏,反倒是藤原倒在了地上,捂著眼不敢再看的重子身邊,多出了幾個穿著白色武道服的男子,腰間俱是束著黑帶。
“板稻老師,您還好吧?”不速之客當中,有人在恭謹地問。
“我很好,但是現在看到了你們,就談不上好了。”老頭還是陰陽怪氣地板著張臉,仿佛天底下人人都欠他錢。
問話那人又鞠了一躬,這才轉過身望向飛車黨徒,目光左右一掃,冷冷地定格在了中野臉上,“都滾吧,今天沒時間陪你們這些嘍囉。以後再敢來這邊鬧事,我就讓稻川會的那個混蛋片山好好清理這一帶,確保你們半個不留。”
說話間,他的一名同伴從地上撿起了藤原脫手的跳刀,用兩根手指像是折粉條一樣,把刀身折成了一段段鐵片。
沒有任何挽回顏麵的嚐試,更談不上反抗,這群所謂的叛逆青年紛紛發動摩托,轟然四散,落在最後麵的藤原根本連一個人也沒去理會。到迄今為止的生命當中,一直覺得自己跟“酷”、“另類”、“鐵血”這類詞彙密不可分的中野短短片刻就把機車速度提升到了極限,讓人不得不讚歎飛車黨的基本功確實紮實無比。
稻川會就隻有一個,稻川會的片山也就隻有一個,敢公開把他叫成“混蛋”的人,或許連一個也沒有。
作為跟山口組同出一脈的超級黑幫,稻川會在日本國民心中的分量是難以想象的。北海道的分部首領片山洛男完全執掌著這座城市的地下世界,即使在陽光能夠照耀到的任何角落,他所能做的,也永遠要比北海道市長多得多。
中野的兄長都屬於稻川會的下級成員,用他們的話來說,用刀子割自己的喉嚨也許是件蠢事,但比這個更蠢一萬倍的是觸怒片山先生。因為你會很快發現,要麵對的不僅僅是死亡那麼簡單。
但剛才那個大熱天還穿著厚實道服、腳踏可笑木屐的男人,確實就在片山的名字後麵加上了貶義前綴,而且還叫得無比順口無比響亮。駕著摩托飛馳的中野連一眼也不敢回頭去看,一張小臉蛋慘白得像是剛被幾百個大漢輪爆過後門。
他得承認,對方的確有這個狂妄的資格,因為那身毫不起眼的武道服前胸處,還繡著三個字。
“斷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