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水果硬糖(上)(2 / 2)

細碎的廚具碰撞聲一直維持到藥香味飄出,林震南微帶詫異地張開眼簾,隻看到係著圍裙的蘋塔,站在矮凳上費力地端著煎鍋,鍋子裏正熬著幾味中藥。

光是聞味道,林震南就知道她很聰明,記性很好,居然連一副都沒抓錯:三棱、莪術、川芎、延胡索、丹參、蟄蟲......

可是糖呢?她穿著卡通圖案的小背心,一條洗到發白的牛仔短褲,身上連口袋也沒有。

“先生,快醒醒。”良久以後,蘋塔端著濃墨般的藥汁走來,小心翼翼地叫,“您還難受麼?還疼麼?該喝藥了。”

林震南坐起,赤著的上身橫一道豎一道包裹著白色繃帶,乍眼看去觸目驚心。盡管小丫頭把藥材的分量足足放多了好幾倍,但他什麼也沒說,一口喝幹又重新躺了下去。

“先生,這是爸爸該做的活,您能不能付一點錢給我,作為報酬。”盛藥的杯子很燙,蘋塔捏著耳垂,低下頭,嘴裏不斷地呼著氣。

“為什麼?”林震南對她超越年齡的成熟有點好奇,就隻字不提早已聽來的那個願望。

“如果您覺得我做的這些還不夠......”蘋塔的這句話原本林震南是不懂的,但她接下來的動作,卻明確無誤地解釋了一切。

半掌寬的牛皮腰帶被解開,女孩挽起了頭發,伏在床邊,伸手就要去探對方胯下。

“你幹什麼?!”林震南反應過來,一把推得她倒在地上。

“姐姐做的工作薪水很少,每次爸爸拿去賭,幾天就能輸光。”蘋塔站起身,看也不看磕破的膝蓋,眉眼間全是木然,“有一次,我去等姐姐下班,看到她跪在巷子裏,用嘴服侍一個男人。後來姐姐看到我了,帶著我去吃了很多好吃的,還要我發誓,不能告訴爸爸。”

她這番話說得很慢,言語輕柔,加上手勢,林震南便明白了七八分。

“姐姐說,媽媽死啦,沒人照顧爸爸可不行。他隻要沒錢賭,就會喝很多酒,有時候還會闖禍。姐姐在家裏總是很凶,但我也知道,她還是很愛他爸爸,就像愛我一樣。”蘋塔那雙點漆般的大眼睛裏流露出來的東西,比成人還要複雜,“我是個大孩子了,如果可以的話,也想學著賺錢。姐姐會的那些我還從來沒有試過,不過,我想我應該能做好的。”

林震南默默看著這個布娃娃般一丁點大的孩子,伸手拽過上衣,掏出那些錢,全部遞給她,“都拿去,現在滾開。”

蘋塔沒想到,不需要作出那些服務,也可以拿到酬勞。林震南粗魯的回應讓她紅了眼圈,卻始終強忍著淚水沒有流下,抽出一張零錢後,飛快地跑出了屋子。

“你什麼時候學會了偷錢?該死的,快給我滾進來!”老布的叱罵卻隨即從門外傳來,耳光的脆聲跟著炸響。

“真是對不起,沒想到這小鬼居然膽子這麼大......”老布急衝衝地一路走進,手裏揪著蘋塔的頭發,把她拖得蹌蹌踉踉,幾乎連腳也不能挨在地上。

“錢是我給的,你放開她。”林震南見女孩的一邊臉蛋已高高腫起,小手裏仍緊攥著那張揉成一團的比索,不由得皺了皺眉。

“小孩子要錢幹什麼!”老布正在火頭上,又劈頭蓋臉地扇了女兒幾巴掌,這才鬆開了手,“滾到樓上去,再讓我看見你拿別人東西,就活活掐死你!”

從挨打開始,蘋塔就沒有分辨過一句,被放開後她還是半聲不作,隻是把手裏的鈔票仔細捋平,放回到林震南麵前,眼淚一滴滴落在上麵。

等她上了樓,老布搓了搓手,打量了一下林震南的表情,幹笑著說:“今天出去,總算是有了一點收獲,我們這就去跟那些家夥碰麵。”

“誰?”林震南問。

“還願意接你盤口的人。”老布吞了口口水,露出撿到皮夾的表情。